安笙再看过去,看到的就是四公主怔怔流泪的模样,她不由又是一阵暗叹。
她觉得,自己这辈子叹气加起来的次数,只怕都没有今日多。
四公主这模样,说重了吧,不好,不说吧,安笙又实在有些忍不住。
若四公主是个叫人见了就厌烦的主儿,她必定也不会多这个嘴的,可她早有心结交这位金枝玉叶,如今见她憔悴如斯,又知道些内情,哪里又忍得住什么都不说呢?
思来想去,安笙只好又问:“公主可知自己得的是什么病?”
四公主这才回过神来,转头看了看安笙,一双盈盈的大眼睛里含着水光,叫人看了便心生不忍。
她说:“太医们都说我思郁成疾,心气郁结,我知道,他们更想说我想不开……”
其实,她都知道,人说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的最清楚,可不正是这个理。
安笙一听四公主这话,就知道她心里其实什么都明白,但明白却还放不开,这也是叫人无奈了。
“殿下可曾听过一句话,说的是,愁怀难遣,愁思难下,郁结于心,有口难开,诉诸无门,听者众众,知者寥寥?”
四公主闻言,眼中波光一闪,然后跟着喃喃念道:“有口难开,诉诸无门,听者众众,知者寥寥……”
安笙见四公主将这话听进去了,且看着还颇为感慨的样子,便知道她是觉得这话正应她眼下情状。
安笙说这些话,其实是想引着四公主自己想心事说出来。
她知道四公主可能未必信任她,方才叫惠妃出去,独留下自己,可能也是为着不让惠妃哭得那么伤心的一个托词,但她还是想引着四公主说一说心事。
先不论交情,只说她是个医者,四公主是病人,她也会这么做。
四公主此症因心思郁结而起,要想治好病,首先便要让四公主打开心扉。
也不是所有的病只吃药就能好的,心病么,除了吃药自然还要有别的方法来治疗。
当然,药到病除的良药也并非没有,但显然并不适合眼下的四公主。
许是安笙那句话打动了四公主,牵动了她的心事,只听她半哭不哭地道:“他拒了亲事……”
四公主这话很轻,轻得如果不是安笙耳力还不错,几乎都要听不见。
但好在安笙耳力还不错,所以听见了,也听清楚了。
四公主说,他拒了亲事,安笙很确定,这个他指的正是杜奕衡。
这件事她是知道的,因为陆铮事后跟她提过,说惠妃找皇后娘娘帮着问了右相夫人和御史夫人的意思,想要择杜奕衡为四公主的夫婿,但杜家两位夫人没有同意,婉言回绝了这门亲事。
她当时听到虽然有些唏嘘,但到底没做评判。
杜家有杜家的考量,以杜家的身份来说,尚公主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杜家会回绝,其实也并不难理解。
杜奕衡想要在朝中有所作为,自然不会尚公主。
无论前朝还是今朝,驸马多是在朝中领个闲职,很少有得到重用的,杜奕衡乃家中嫡子,又是嫡长子,家中对他的期望不可谓不高,他若是尚了公主,往后于仕途上只怕就很难有大作为了。
所以,杜家不同意他尚公主,实在情理之中。
四公主也未必不明白这个道理,但明白却未必看得开,被自己的心上人拒绝了亲事,只怕天下间哪个女孩子也放不开。
但大部分人放不开却也不至于像四公主病的这么严重。
安笙仍旧记得元宵节那日见到,四公主还是个娇俏的小姑娘,但前段时日清明再见,四公主便已经开始消瘦下来了,今日再见,竟已经有些形销骨立之感,也无怪乎惠妃会求皇后将她请进宫中了。
惠妃只怕是能想的办法都想了,但都没用,这才想到了自己。
但她虽于医道上有些研究,却终究不是神仙,没有仙药,不可能所有病都治得好。
她治得了顽疾,却很难医得好别人的心病。
不过好在,四公主还愿意跟她说,这就还有希望。
思及此,安笙忙打起精神来,对四公主道:“小女想斗胆问公主一句,这世上可是只有一个人值得公主牵挂?”
四公主闻言,目光闪了闪,嘴唇动了动,才道:“我懂你的意思,我自然是挂念母妃的……”
“公主挂念惠妃娘娘,须知惠妃娘娘也挂念您呢,公主与娘娘母女情深着实叫人羡慕。”安笙说这话,可真是一点儿都不掺假。
她连生母的样子都记不得了,但即便如此,她也非常想念那个脸面容都记不清的女人,这便是母女天性。
她看得出,四公主和惠妃的感情很深,而她就是要用这份深情厚谊,来勾住四公主的神魂,叫她有所挂念,自己提起心气儿来。
第959章 聆听
这心事之所以称之为心事,便是轻易不好同外人讲的,可这话匣子一旦打开,又岂是那么好关上的?
也许四公主真的太需要一个能倾听她心事的同龄人了,所以,便陆陆续续地对安笙说了许多。
安笙是个好听众,话不多,说的几句却都在点子上,说到了四公主心里去,四公主一听便觉得受用。
聆听其实本来就是个需要技巧的事,掌握不好尺度的人,做不了一个好的聆听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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