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思仁见她手上忙个不停,便将心底的惊诧压下,照着安笙的话,去切老参去了。
安笙手上的金针,足有五寸长,瞧着金光闪闪的,却也十分吓人,一想到这么长的针就要扎进儿子的身体里面,许氏的心便不由地揪紧了。
她现在只恨,自己为何不能代儿子受这罪。
再想到害儿子命悬一线,生死不知的人是宫里的荣贵妃,许氏心里的恨意便一阵高过一阵,只恨不得能生啖荣贵妃的肉,生饮荣贵妃的血!
安笙将金针考过之后,用干净的棉帕擦干净,然后,又放入混了药粉和药液的药水中洗了一下,再次拿出,却不擦干,只捏针尾,待针尖自行蒸干。
药水散的很快,片刻工夫,金针已经变干了。
褚思仁也将参片放进了杜奕衡口中,陆铮额上已经冒出了细汗,安笙看得心疼,却无法顾及。
“我现在要定住他心脉三穴,然后,给他放心头血引毒,在这期间,你的内劲不能断。”安笙对陆铮道。
陆铮闻言,点了点头,答说:“我知道,你放心大胆地做,我会护住他的心脉的。”
安笙左手持针,双眸微阖轻轻吸了口气,再睁开,眼中已是一片坚定。
房中安静极了,杜奕衡已经不抽搐了,整个人颓然地坐在那里,若不是胸前还有微微起伏,甚至会叫人以为,他已经死了。
可是安笙知道,他没死,而眼下,自己唯一能救他的办法,只有这一个。
所以,她没有失败的机会。
她默默地跟自己说:顾安笙,你可以的,然后,一阵扎进了杜奕衡的心口。
一阵下过,余下两针也没有犹豫,她运足了内劲,又连扎了两针,杜奕衡气息微弱,是谓气不至心,需以手循摄,以爪切掐,针摇以动,捻弹待气至。
这几句话看似简单,但是若要让内劲行于针上,走入心脉,运作其穴,谈何容易?
不过好在,安笙做到了。
三针已下,便可放心头血引毒了。
不过,安笙的脸色却不怎么好。
陆铮担心地看向她,见她原本红润的唇色渐渐发白,便知道她是耗费了太多力气才会这样。
“我没事,”安笙笑着朝陆铮摇了摇头,然后,又对站在自己身边的褚思仁道,“褚老,麻烦您将砭镰烧红,借我一用。”
褚思仁闻言,忙点头应是,然后,立即拿出自己的砭镰,放到烛火上烧到炙热,递给了安笙。
安笙脸色难看,陆铮看出来了,褚思仁自然也看出来了。
他虽不会金针定穴,但也听过,此法极为耗损人的体力,想来安笙这样的小姑娘,定然是有些受不住的。
思及此,褚思仁不由担忧地问道:“丫头,你可还撑得住?”
“我没事,劳褚老担心了,”安笙接过砭镰,缓缓摇了摇头,“我现在,要给杜公子放心头血引毒,若我此举成了,还望褚老待会儿帮我替杜公子包扎伤口,金针上用了麻药,是我自己制的,药性有些重,待会儿,若是我不能保持情形,褚老到我药箱中,拿那个朱红色的瓶子,将里面的药水倒出来,给杜公子擦拭心口处即可。”
谁都听得出来,她的声音不若方才有力,连待会儿可能不会保持清醒的话都说了,可见她现在情形也并不好。
虽说医者仁心,身为医者,就该以救人为己任,可是,褚思仁见她这么个小姑娘如此拼命,心里不知为何,便觉得有些发酸。
“你放心,我都记住了。”褚思仁声音有些不稳,总觉得喉咙里似乎堵着什么,难受的厉害。
安笙交代完这些,却不再管别人了,而是举起砭镰,对着杜奕衡的心口,划下了一个十字口。
许氏再如何能坚持,见到这个画面,终究还是忍不住,两眼一翻,彻底晕死了过去。
右相和杜海峰也顾不上许氏了,忙叫丫头将许氏先扶到一旁的软榻上去,然后,便提着一口气,定睛看着杜奕衡的心口。
只见,那十字刀口一下,杜奕衡心口顿时有血流出来,但奇怪的是,血流的却不快,而是以一种匀而缓的速度,慢慢流出。
而且,那血不是鲜红的,而是紫黑的颜色。
这分明就是毒血!
所有人都觉得,这一定就是毒血!
“成了,成了,爹!”杜海峰到底不如右相这般镇定,见状不由喜得拽住了右相的袖子。
右相也十分高兴,但又怕杜海峰乱说话,影响了安笙,便斥道:“莫急,别影响了顾家小姐。”
杜海峰闻言,忙闭紧了嘴巴,不敢再发出声音了。
褚思仁也十分高兴。
他从来只听说过取心头血引毒之法,没想到今日,竟能有幸见到!
有生之年,能见到此等妙法医术,实在不枉此生了!
安笙觉得自己身体里的力气在一点一点的消失,她知道,自己支持不了太久的。
这金针定穴,比之飞云针法更要耗费体力,她自己倒是没什么,却实在不想陆铮担心,可是,这一次,她怕是又要叫他担心了。
心头血引毒不比其他,多一分则要人性命,少一分却毒清不干净,所以,安笙只能咬牙硬撑着,她想,至少也得等杜奕衡的毒解了,她才能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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