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松鹤堂院外的时候,安笙很想喘两口气来应应景,可奈何现在身强体健,走了这么久,也不见她呼吸有半分急促。
唉,她可能确实不是个娇小姐的命,还是赶紧进去请安吧,待会儿去晚了,老夫人徐氏的脸色又要难看了。
她起了个大早来请安,可不是为了看徐氏脸子的。
进了院子,荷香快走几步,到了廊下,对站在那里的,一个身着葱绿褙子的丫鬟笑着福了福身。
“倚翠姐姐,夫人让奴婢带二小姐来给老夫人请安了,烦劳姐姐给通报一声,就说二小姐来了。”
那唤作倚翠的丫鬟闻声向安笙这里看了一眼,然后含笑福身道了一声好,便转身撩开门口的布帘,进了屋子。
青葙见她们这般慢待安笙,心火不由更盛。
老夫人明知道小姐今早要来请安,没有吩咐丫鬟等在门口直接将小姐迎进去就算了,还得人另外通传。
若是人人都这样也就算了。
可她方才明明见到那个倚翠迎进去了一拨人,有说有笑的,客气得很,怎么到了小姐这,就是这般不冷不热、不咸不淡的态度了!
安笙继续轻拍青葙的手,让青葙不必生气。
徐氏这是给他立规矩呢,好让她知道,这个家里谁才是至高无上的存在。
她都猜到了,所以方才出门时,特地嘱咐青葙穿得厚实一些,又带了手炉,根本就不冷。
既不冷,站一会儿又怕什么?
难道让她在院里站一会儿,冷她一会儿,她就唯徐氏之命是从,做个随她们摆弄,任她们安排的提线木偶了?
既不会,又有什么好气的。
片刻后,倚翠打帘出来,走到安笙面前,含笑福身道:“二小姐里面请,老夫人让奴婢请您进去。”
安笙回以一笑,带着青葙进了屋。
一进去,便觉一股热气迎面扑来,混着满室的香味,熏得人脑子发酥。
安笙咋舌,永宁侯府不是都要入不敷出了,徐氏这里到了三月还烧着地龙,可真够浪费的呀。
看来方氏抠归抠,也得看对谁。
安笙来得早,可也没早过大房其他人。
方氏单叫荷香去给她引路,自己却带着大房的公子小姐和姨娘们过来给徐氏请安,怕是没安好心。
果然,还没等安笙福身请安呢,方氏便率先对安笙招了招手。
安笙暗暗吸了口气,听话地走了过去。
方氏见她走近,一把抓过她的手,力道大的将她的手腕都捏疼了。
安生忍着没有抽回来。
方氏粲然一笑,“我听顾管事说你一路上折腾得不轻,所以就没让人去唤你早起,怎么样,这会儿身子还难受么?”
果然,方氏不可能无缘无故对她好。
这话明着是关怀她这个小辈,实则是在徐氏面前给她刷好感值呢。
只不过,这好感值是往下刷的。
徐氏最重规矩,又不喜小辈骄矜,方氏一直拿她的身子说事,这是明里暗里在提醒徐氏,说她顾安笙是个身娇肉贵的娇小姐呢!
不过这种程度的挑拨,安笙并不放在眼里。
方氏给她挖坑等她跳,她就还给方氏一个。
礼尚往来么,不能让方氏觉得她不懂规矩。
思及此,安笙露出个有些腼腆的笑容,然后看了看方氏,又看了看坐在暖炕上的徐氏,诚心诚意地道:“多谢母亲关怀,我已经好多了,母亲慈心,让荷香告知我不必去给您请安,也不必着急来给祖母请安,我原还不安,觉得不该这样,现在才知道,原来母亲都是为了我的身子,安笙不孝,让母亲忧心挂怀了。”
她的脸上带着浓浓的孺慕之情,却将方氏刺得面容一僵。
这个小贱种,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她几时让荷香传话说,让她不必着急来给老夫人请安了?
老夫人一向重规矩,每日里没有特殊情况,就连她这个侯爷夫人都不能免了晨昏定省,更何况顾安笙这个小贱种?
她是不喜欢顾安笙,也不想让老夫人喜欢。
可她自认有千万种法子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却断断不会做出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蠢事来。
但今日顾安笙这个死丫头一句话,却让她陷入了两难。
谁知还没完。
顾安笙跟她说完话,转头就施施然地对着徐氏跪了下去。
尔后又礼数周全得体地磕了个诚意十足的头。
“孙女给祖母请安,愿祖母长乐安康,福寿绵长。”
安笙的声音还带着一点糯糯的甜,她今日穿着一套水粉色的交领襦裙,乍一看去,像极了紫霞山下种着的关山樱,端的是惹人怜爱。
纵是徐氏刻薄,此时也说不出苛责的话来了。
第8章 认人
“起来吧,既回来了,往后便好生学规矩,莫要下了侯府的脸面。”徐氏淡淡地点了下头,不轻不重地敲打了一句。
安笙恭敬地应了一声,方才站起身来。
然后,徐氏的心腹婆子徐嬷嬷递过来一个小荷包,安笙收下后,便让青葙将自己准备的见面礼拿出来。
一条寿纹抹额,一个安神香包,都不是安笙亲手做的。
当然了,这话安笙不会照实说,只说多年未曾服侍身前,故而做些小物件聊表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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