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吟话一出口,便有些后悔提起这个。可此时听他所答,心中又替糜琼玉伤心起来,于是便道:“这是当初王氏和糜氏动的心思的,她自己就未必了。我问起她,只因见她在你的事情上肯上心。依我看,你那几年在糜家装聋作哑,瞒得了别人,却未必瞒住了她。否则既然照你说的毫无交情,她又何必屡屡替你掩饰?”
程吟寥寥数语,却已把钟回听得呆了。他提防王氏、盛氏夫妇之处甚多,外祖母那里也从来都是巧意卖乖,但唯独对这表妹,一向并不十分在意的。如今听程吟所言,入情入理,自己竟然无可答言。程吟听他不语,便也不再多言。好在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不知不觉中竟然已到了入口处了。
程哦那批人出洞时,因携带不便,遗了不少未用完的火把在洞内。程吟便照着记忆先摸索出两个用过的火把,然后依照钟回所说方法,将火点了起来。有了火光,程吟方才仔细检查起钟回后背,却见他肩胛下方刺入了一节细木棍,因他穿的是一件玄色罩袍,洞中又光线昏暗,所以倒看不清失血多寡来。但钟回脸色着实不好看,程吟便将他扶到一处干燥些的地方。她自己则蒙住口鼻先出了溶洞。
等她用袍角兜了些硫磺熏过的枯叶败草回到原处时,却见钟回已累得昏睡了过去。程吟将那些东西铺在地上,轻轻扶他起来趴上去。然后便细心将那木棍拔了出来。钟回因一路忍着剧痛过来的,这一拔倒也没疼醒。程吟对着火光检视了一番,见那棍子虽入体大约有一寸来长,但好在只是一根干枯细木枝,因此失血有限。且这一路并未听见钟回咳嗽气喘,想必脏腑也并未大伤。
钟回这趟出来虽急,但随身带的合用之物倒是不少。程吟在他身上摸索了一番,寻到各色外用粉剂,并内服丸药之类。料想必是对付刀剑棍棒伤的,因此便照着那些药名猜着效用胡乱用上了,再细心替他包扎好。
程吟原想要再给他吃些丸药的。但因方才洞中一路爬过来,早耗尽了力气,出来后只是靠着一口气吊着。如今见眼前之人暂时无事,她心里一松,便一时支撑不住也随他一起昏睡了过去。
第75章 33 传信
钟回昏睡多时,醒来后见程吟正伏在自己身边一处石头上。映着火光,鼻尖一点微汗,面色晕红,十分无辜。也不知道是着了魔还是怎样,他见后便忍着背上剧痛,抬手替她掠了掠鬓角。才要收手回来时,程吟却一个翻身坐了起来。
二人相对无言。
半日,钟回方尴尬开口,支吾着谢她替自己“铺床”、包扎。程吟听了,倒记起一事,便取下水来递到他手里,又取了一粒从他身上搜来的丸药,手心托着送到了他面前叫他服下。
钟回含了药丸,嘴唇不免碰到她手心,立时就红了脸。
程吟见他脸色绯红,目光犹疑,便抬手触了触他额头,皱眉道:“似乎有些发烧了。你身上觉得怎样?冷不冷?”
听见她问,钟回脸上火烧更甚,口里嗫喏着说了句什么,连自己也没听清。程吟只当他是因伤发烧,故而说话含混不清,行事颠倒迷乱。她心里便不免有些慌起神来。
程吟左右四顾,见有几处东湖人留下的简易火坑,原是用碎石围就,其中似乎还有些烤焦的木炭。她便过去捡了些过来,将其在二人身边垒好后,小心用火把点了起来。
炭火徐徐燃起后,程吟便觉得身上汗涔涔的。其实这溶洞内原本并不太冷,只是水湿地方多,故而呆得时间长了便有些凉潮感。如今炭火将湿气扫去,身上自然舒服,所以略动动便觉得热了,倒让程吟升起了几分江南初秋之感来。
程吟回想起那里一角似乎有几处水潭,便举着火把过去,将身上一块干净帕子取下打湿了,打算回来敷在钟回额头上。起身时她用火光一照,见潭水清澈,伸手进去也并非如何冰凉,便自己也略微梳洗了一下,也算是扫一扫连日来的疲惫。
钟回却仍在想方才那阵尴尬,还只当程吟是着恼自己轻佻,又不好多生气,便躲了他去。正自后悔不迭时,却又见她举着火把回来了。方才打开头发梳洗后,程吟只用了一根簪子松松绾起一个髻在脑后。此时看在钟回眼里,反倒添了无限温柔。
她跪在钟回身边一番动作,并没留心到他正盯着自己耳边一颗水珠出神。
那水珠原是方才未曾来得及擦干,才留在额上的。程吟刚一跪下,它便顺势滚到了她左耳边。等她替钟回敷好手巾,回身坐好时,那水珠又早已滑到了脖颈,一路向下,终至踪迹难觅处。
钟回虽烧着,此时却格外细心,留意到她身上罩袍早已毁得不成样子,露出里头雪白夹衣来。那料子想必是织锦的,只是火光昏暗,不知用的什么纹路,倒叫他心痒难耐起来。钟回此时高烧已起,倒比平日散心,心中如何想的,手中便如何动作。他一心想看那件夹衫样式,便突然起身,朝程吟坐的方向探去。
他用力没轻重,猛一起来,却把程吟撞了个仰倒。慌乱中,她忙起了双手向后扶地,才勉力撑住了没磕痛后脑。可是那簪子却叮的一声,掉在了地上。一头浓密乌发便逶迤了一地。
“原来是卍字纹的。”钟回一边嗫喏着,一边回身坐好。程吟见他无状,念他病着,也不多怪他。坐定后,便起手推他向后,仍旧叫他躺下。却一时没留意,便叫那头长发轻轻掠过了钟回眼耳口鼻,停在他胸口上,将他扫得痒痒的。他身子很听话,两只手却抓起了程吟头发,拢住后只闭眼嗅个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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