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卜昀和衙役们并不休息,王氏却已是支撑不住了。糜氏见她迫于宾客之道,不好就走,且她家又没个主事的男人,怕她倒了更不得解决之法,便上来劝卜昀叫她先回去歇着。事已至此,卜昀知道若今日再寻不出什么确凿证据,他也不好再继续闹下去,且王氏留在这里也无什么用处,便依了糜氏所言。于是王氏留下几个家人应付官府之人,便自行先下去了。
糜氏见她走远了,方才对卜昀道:“我知你心中着急,只是此事还得从长计议。她既留有破绽,我们便有相与之法,不必急在一时。否则,卜家虽富,却并无甚得力之人。你这里莫要逼她太急,否则鱼死网破,于事也无益。”卜昀见她言辞恳切,并不是一味向着娘家,便点头应允。他观糜氏神色,虽比王氏略强些,却也难掩疲倦之色,便也请她先回去安抚老太太,他待这里与衙门里交接完了就回去。
钟回虽人未出来到园子这边,但不消他问,早有一拨闲磕牙的到他这里来耳报神。他虽不是糜家正经少爷,但是老夫人甚为溺爱,遇事必处处回护。糜老爷和王氏这对夫妻因他自小生得弱,恐非长寿之相,对他也从无苛刻之处。加之他又生得好,平日里也并无斗鸡走狗的少爷癖好,因此下人们倒少有不上赶着巴结的。
他因体弱,自小便寄名城中玄妙观出家,随观中道长略通些医理,只是不叫糜家的人知道罢了。那日救起程吟后,他也曾探过其脉门。因此也知她定是刚中过毒。后来又观她运气调息,倒像是也受过高人指点的样子。直到外头又传说失踪了的是冒牌的方家小姐,钟回便推测这倒未定就是糜家造的谣,心中不免对卜昀存了几分讥诮的意思。
不料第二日那卜昀还不像是要善罢甘休的样子,钟回便知此事恐怕是另有底细。若果如他所猜测的,自己倒要好好筹谋一番了。毕竟如今自己所图的,若无人助力,亦难成事。因此他救人时虽没什么别的想头,此时却难免算计起来了。他一再套问程吟,她却滴水不露,便知若不透些底,恐怕难以取信于她。于是方将自己的身份并这几天来卜糜两家的形势一一细细说与她听。
程吟心知事情到了这步田地,即便卜昀不深究,她一时也难回去卜家那里了。她原来满心想的是要与卜昀通个信息,但想了两天后,却既怕他知道后反累他担了干系,又怕他露出马脚来反而坏事。只因卜昀在卜家处境本就凶险,若再有什么意外,她岂不内疚。于是她便又一心只想要出去,经钟回提醒,才明白此事少不得他人相助。只是自己高烧未退,便是钟回肯帮忙,她也无力走得出去。便只好听了钟回所劝,先耐下性子将身体调养好再说。
但她心中还是难免愈加郁郁起来。钟回见她言语不多,知她对自己并不信任,便也不多扰她,自往外间坐卧去了,因此两人虽自此同处坐卧,竟是互不相扰各自相安。
第17章 17 马脚
直到三日后程吟身子渐渐有了起色,饮食也能稍微多进一些了。皆因她自小便跟着师父四处颠沛,这点小事倒是伤不到她根基。若不是在卜家中毒伤了身子,那日也断不至于落水着凉。因此在钟回这里躺了这几日便无甚大事了。程吟见这几日来并无一个仆役进她在的这里间来洒扫,便知他虽不是正经的糜家少爷,却必然还是有几个心腹的,料想自己若要悄悄地离了这里,于他也并不是什么难事。于是趁便就暗示他可以早早作此安排了。
钟回听她这样说,便玩味道:“你且放心,那裴少俊能把李千金一藏七年。我比他差一点,不是这里的正主,但藏个一年问题不大。”
程吟听他将自己比作李千金,一时气结。若不是这几日来他并无冒犯失礼之处,免不得要疑他是那趁人之危的登徒子了。于是只得耐下性子道男女有别总归有不便之处。
“我没什么不便的。你若不便,我们名正言顺即可。横竖你与那卜昀也做不成夫妻了。我若纳了你,想我那舅舅舅母也不便再对你动什么手脚了。如此一劳永逸,岂不美事一桩?”
程吟心知他是故作轻佻,来激她怒意,好见机套她的话。原不想与他计较,但他这几日屡次言语中戏耍自己,也怕不注意便着了他的道,遂只能每每听见这样的撩拨之语便闭口不答。
钟回原来是在外间隔着软帐与她说话的,见她又不理自己,便撩了帘子站着对她正色道:“我并不是与你说笑而已。就算卜昀满不在乎,卜家总该是要些脸面的,如今这样满城风雨的,你如何回得去?”
程吟见他突然进来,不免有些紧张,身上无力,只得强作镇定道:“自然是堂皇正大地走出去了。害人性命的并非是我,我有何可惧”
钟回便冷笑道:“且不说你出不出得这大门去。就算你出去了,信不信你也断走不到那卜仁巷。众人皆知你是从何而来。既然糜家故意散布出去方家小姐已然殒命的消息,也不用人家亲自动手,衙门里要请你去问一问也不为过的。”
程吟刚要答言,钟回忽又放下帘子出去了,回复平素轻佻语气道:“你若实在舍不得你那便宜夫君,不如……你告诉我你们所谋之事,我便替你与他通个消息如何?”
“你既然担心我于卜家的名声有碍,现在又何必又说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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