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老大一叠声应下了,见这里一时无事了,便说有事告辞了出来。到了外书房,便见有人等在那里回话,正是那日去长安传信的亲信。来人跟他进去便回道:“我拿了书信,傍午十分赶到城里便径直去了官衙。见是大爷的亲笔,那边官爷并不敷衍,因时间已经晚了,说第二日清晨便着人去捉拿。我出来在旁边一处客店睡了一晚。第二日一早便听见有一队人马从衙门里出来。我便匆匆结了帐出来跟着他们。果然见他们出城便往卜家庄子的方向赶。我不便跟太近,只在村子下边等了两日,昨日一早见他们照原样撤回了,并无人犯锁拿着。”
闻言糜老大哂笑:“这么大阵仗能抓得住人才叫人意外了。城里可有消息?”
“大爷说的长安城内各处,我也打听过了。这几日并无卜家什么人去过。倒是几个月前,有个年轻少年,像是南边来的,在一处医馆落脚了几日,后来又不见了。据药铺的人说,卜昀新婚祭祖时去过那家医馆。”
糜老大听见这话便点点头,又问:“卜家可有消息?”
来人便摇头:“遵大爷的吩咐,这几日卜家那边未曾断过人。回来报说自那日从这府里回去后,既没见他出来过,也没见有生人进去过。”
糜老大听了这话,嘴角似有一丝笑意,便道:“你下去吧。晚上再来回话。这几日仔细些,有消息不论大小速速来报与我知道。”
第23章 23 寻药
当日程哦到了姑苏,便化名方峨到了长荣街卜家。他虽然从未明说,但因只有那老仆知道底细,卜家众人见他姓方,便都以为他是亲家那边投靠过来的远房亲戚。因他手中持有卜昀的亲笔书信,那老仆又肯听他调派,众人便认他是个主事之人了。
他这里一如之前送到长安的信中所说,除了与那寄宿在伍相祠的金相公交接过几次,其它并无多的所获。后来他那大师姐也悄悄地赶到了这里,将药书之事一一与他详说了。但二人一时也想不出别的法子。
哪知才不过几日却有个得用之人寻上门来了。原来自那日卜家老仆无罪开释后,南溪县的主事高悯风便叫了几个衙役轮流日夜盯着这卜宅。只是主人返乡未归,仅留了几个仆从在长荣街看房子,却皆没甚可疑之处。及至程哦到了此处,悯风听人形容其素常举止及所行诸事,便想要去会一会此人。因此到了休沐这一日,他便一早换了常服,骑马入城往长荣街而来。
程哦听人报说外头高大人来访,便灵机一动,想要他替自己去行事。因他早前听程吟提起在姑苏所历,便忖度这高大人说要查问程家案子,多半是出自真心。虽则父母出事时,他尚未记事,因此并不认识此人。但如今自己在此处并无一个可仰仗之人,若再要畏首畏尾,于大家的事情都无益处。思及此处,他便利索出来相迎了。
卜宅原不甚大,悯风进了东南角大门,过一道照壁便看见前厅了。此时他远远便见一个少年正朝自己走来,满脸皆是一片不作伪之笑意,很是吃一惊。只因程哦与程吟长相甚是相似,悯风见这少年年纪又对得上,便不由得疑心起来。
——
程吟那边,糜家虽布下了天罗地网,但二人为避人耳目,并未往东南两个方向去,反倒直接一路向北。先到延城,但也不敢入内,只在城外露宿一晚。之后到了边地小镇驼城,二人一马方才入城去好好休整了一番。程吟几日前在山中偏僻之地寻得了一猎户,将身上衣裙和女主人换了一套普通农装。因钟回本就一身短打,但模样俊俏举止温雅,倒惹得那猎户夫妇还只当他们是私奔出来的一对贵小姐和穷小子。到了驼城之后,为免麻烦,二人便扮作到北地去投亲的新婚夫妇,投宿在一处店家。
驼城这地方本来人口稀少,一半以上人口皆是驻关军士。但因是通关要地,因此倒有不少西北马帮商人往来此地。其中不少人从北地脱手货物后,也不走原路返乡,只从河对岸绕道往南先入河东郡,将所得银钱存入当地票号,然后再一路继续往南,从潼关折西后走水路沿渭水回去。如此虽要多绕一日,但沿途所过,皆是热闹繁华地方,到底比直接原路返回更周全些。因西北地方地广人稀,市镇稀少。他们又归乡心切,走此道便免不了有一两晚要宿在郊外。商人们返乡往往身携巨资,总怕贼人觊觎,就不免战战兢兢。如取道河东,途径之地市镇密集,又要路过渭水两岸繁华之地,也能顺道给家中父母妻子带些奇巧玩意儿。既有种种好处,所以凡是到北地通商的,十亭人中倒有七八亭人走的这条路。
二人宿在店里,听过往客商述说北地情形,便也打算先过河,到北地重镇鹿城后再沿河北岸南下。只不过他们到了河津便要走水路再往东南去,如此一来便可避开糜家在水路要道布置的人马。若是车马称手,拢共算来也不过多出三两日而已。
只是二人本打算是在此地仅停留一日的,哪知却横生了枝节出来。程吟虽在卜家过了半年深闺日子,但毕竟从小和师父在外云游惯了的。每常借宿,好的不过是投在各地宫观寺庙,若无法时,露宿郊外也是常有的事情。倒是钟回,虽也出过远门,但总归是自小长于深宅,身边随侍之人虽不多,但举凡粗使杂役之事,从未自己动手过。因此在郊外留宿那夜,因天凉未及时添衣,不慎着了风寒,勉力支撑了一日,到了驼城,竟然发起烧来。程吟素来体健,成年后除了在卜家中毒那一次,从未有过大病,因此便不大懂得料理病人之事。此时她见钟回烧得人事不知,顿时慌了手脚,心中更是内疚非常。因露宿那日,钟回原说的是要找家农户借宿的。但程吟因想着,糜家虽未必料得到他们二人往北边而来,但过了几日糜家老大未必不回过神来。若投农户去,此地本来人少,行迹便难掩饰。此外,钟回虽说盘资充裕,但行途所遇之事难料,此时若能省时便省着些。到了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时,再想起俭省的好处来就晚了。钟回听了知道她说的有理,只玩笑了句:“夫人如此勤俭,是为夫之福,岂有不遵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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