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
庞彷找了符号第二少的一页,摊过来。
祭司虚眯起眼,使了劲地看。
庞彷合拢书页,“那月墟的事情,你怎么知道?”
祭司目光还留在笔记上,眼中时明时暗。
“月落宫那么有名,我虽不在,也多有了解,他是右护法,我知道有什么稀奇?”
“可你到底不是大祭司直系,也不是皇族,怎么懂古蜀文?”
祭司又指笔记。
“差不多得了,”庞彷这次却道,“你能把我们说通了,半本给你看都没问题。”
祭司稍想,也道:“可以。但我要提醒你,大祭司及其子女已故,除非你们找到蜀西皇族,不然,我就是唯一能破解这笔记的人。”
他道:“所以你的脚,最好也规矩点。”
别他妈再往我身上招呼。
祭司在地上坐直了,理清爽了脏污的衣服。
他道:“月落宫被烧毁后,我曾偷偷潜入,那时虽然人都故去,但还剩下很多残损的书目,我偷偷搬回很多,这些年一直在看。大祭司所藏书目,大多用古蜀文写就。古蜀文和蜀西文,多少有些相似,我又有十八年的日日夜夜,自然是能够破解。”
“那我……这孩子的事,你怎么说?”
庞彷侧头,点点陆尔。
“我怎么知道?月落宫烧得半个人影都没有。”祭司嗤笑,“这月墟倒还有本事,蜀西国军全力围剿,竟然还能逃出来,还带出个孩子。”祭司瞅一眼陆尔,“这长相,十成十是蜀西南边女人的孩子,你们竟然还一直当他是上姚人?”
陆尔小河,此时正坐在矮床边。闻言,小河下意识想去看陆尔,又觉得这样不好。她心里描摹陆尔的长相,浓睫高眉深目,肤微黑,原来……是真的不像上姚人。
也真的,不像陆姨,不像陆山。
“管他上姚人蜀西人,还不都是人!”庞彷突然就是不爽。
那祭司却是笑起来。
“还不都是人……喂!小子!”
他突然一唤,陆尔也就应声看他。
祭司道:“月落宫大火那年,大祭司的确新纳了好几个蜀西南边的女奴做妾,我看你,真有可能是他和哪个下等女人,生出来的下等杂种。若不是他们都死了,你还会有一堆下等杂种的兄弟姊妹。”他笑,“乃父风流啊!”
庞彷登时起身,猛一脚又踹上去。
“下等杂种?!我小侄是我兄弟和他老婆教出来的孩子!正他妈正得很!你这个不知偏到哪儿的旁系!才他妈是下等!杂种!我今天非封了丫的嘴!”
那祭司也不知发了什么疯,突然也一扫坦然,迎上庞彷乱脚,扑抱他小腿,埋头就是狠咬。
庞彷登时叫了起来。
唐德和陆尔,都是一通劝架。
待陆尔拉着庞彷退后时,庞彷小腿已有一个破口子,血红红的。
“皮肉伤。”庞彷摆手挥过,塞进陆尔怀里一物,“小侄你拿着,你爹留给咋俩的东西,你一样我一样。这贼子恼人,我们不给他看了!我就不信,三国之大,还找不出个会古蜀文的人!”
陆尔接下,还是那本笔记。
再听他所言,知道他的心槛是跨过了。
陆尔笑了。
月在中天。小河推门出了屋舍。
屋台边上,陆尔抱剑坐着,脚松松垂下,看旷野星垂。
陆尔问:“不听了?”
“祭司一直要看笔记,庞彷遮来遮去地套话。”小河坐到他身边,“我等他们有个进展再去吧。”
两人静静坐了会儿。
小河偷偷看陆尔,一看又一看,陆尔都被逗笑了。
“问吧。”他说。
小河别过头,“你没事就好。”又担心,“你没事吧?”
陆尔并未立刻回答,他轻叩剑柄,过了会儿才说。
“我知道的。”
“什么?”
“我不是他亲生的。”
“……你知道?!”
陆尔看看她,“你不知道吗?”他指指额角,“那这是什么?”
那一吻是什么?
小河一下嗫嚅,“我只是……有点感觉。”
“我也是有点感觉,”陆尔思及过往,“对我课业和武术的要求,严得不像话。还教我追踪和逃脱的本领,蜀西话也教。明明吊儿郎当的一个人,偏偏功夫那么好,明明不正经,一个人的时候又总是发呆叹气。”
陆尔说:“十七年,总会有破绽的。”
眼前伸来大张的五指。陆尔反应了会儿,也伸出手,与她五指交扣,又翻转过来,移到唇前,在她手背亲了亲。
“我没事的,”陆尔说,“十七年间想过很多次,如果不是的话,该怎么办?最后都觉得,没有关系。亲人并非因血缘成为亲人,一起度过的十七年,胜于所有。我不在乎。只是……”
“你呢?”陆尔问。
我没关系,但你们呢?
我怕的,是你们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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