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翎再道:“收!”
淮水对岸,树木掩映中,忽然出现一大批康王府军,足有五十余众。他们奔至岸边,蹲身再起,便是各持一条铁链,向林内急返。五十余人,各自离去时,无一人空手。岸上,也无一根铁链残剩。随着群兵入林,还潜在水下的铁索,也都显现。交错的铁索,渐渐开合。
那是一张巨大的铁网。
与此同时,天翎号令之下,这一侧的岸边,百数康王府军的后方五十人,也都竞相动作,从此岸拾起铁链头。仍是无人多余,无链残剩。待他们都入密林中,淮水之上,是一张巨大而强健的铁网,晃动出水,滴滴哒,悬在季家画舫的下游。
天翎终道:“定!”
林里百人始寻树。岸树粗大,他们飞身,将铁索一绕,缠紧树身,再掏出一枚粗壮铁钉,扣入两头的铁索扣。铁锤狠砸,叮!
百钉落定,铁网大张,只等鱼儿入口。
岸边,康王脚下,姚昱也已被拖上岸。
几个湿漉漉的康王府军,解开他周身的网后,便赶紧退了开,能退多开退多开。
只求别被记个熟脸。
姚昱躺在河滩上,侧身想起,就猛地先咳出几口泥水。
“姚康……我记住了。”他湿法贴面,散乱道,“这辈子……没这么丢脸过……”
哐!
画舫撞上铁网。
船头骤停,船尾扬起,而后,船身一个侧摆,拍在铁网上,水龙四迸,震得岸边树林都似摇晃。
船上人,也跟着剧烈晃动。
大家趁机反抗,好运地甩脱了四五个康王府军。等得画舫卡停在河中时,我方的人都还在,康王府军,却只剩六人了。
就是……天翎还在船首制住小河。
而康王的耐心也告罄了。
他说:“一刻内,只留那两个人。”
那两个人,指小河和莫杨。
天翎:“诺。”
天翎一挥手,船上五人齐开杀戒。岸上的府军,也陆续往船上飞。
若只六人,他们能应付,难的,是接连不断的敌人,杀退了又来新的。船上的安全范围,越来越小了。莫杨知自己被顾及,索性见险就往前扑。府军多有顾忌,接连被反杀。
岸上,康王看莫迴一眼。
莫迴安宁得很。
康王:“会给你留个完整的。其他的,养养都会好。”
莫迴没说什么。
康王一个手势,府军也就领命。下一拨人扑上时,便有一个人,在莫杨以身相挡时,没收回刀式。刀光一挥,刃就切割过莫杨左臂,险险擦过了唐德咽喉。
顺儿:“杨先生!”
小河也是惊慌。
这样下去不行啊!
她一瞥喉前薄刃,摸了上去。
要不她也做做自己的人质?
天翎被吓着了,“莫小姐!”薄刃登时离开好几寸。
小河哂笑,“我也没那胆。”
她望着战局忧愁,“天翎,你们王爷就没点什么软肋,能让人捏一捏?”
天翎额头凸起,“不劳莫小姐费心,王爷没有软肋,若真有,现在也在他脚边坐着呢。”
康王脚边,撑颌看打斗的姚昱,湿漉漉。见小河看过来,他还一脸悲苦,朝小河摁了摁心口。
我为你心痛。
小河理解到的是这个意思。
她额头也突突,“那他就没点什么污点?比如男人都会犯的错误?私生子?行贿受贿?”
天翎咬牙,“王爷廉洁高风得很,不劳莫小姐编排!”
好吧……
小河从忧思里回神,见莫杨正看着她,目光有些伤痛,有些怜惜,有些迟疑。
小河:“怎么了?”
小河看见他口唇开合,吐出几个字。
是什么字,她没有看明白。
莫杨站起身,拍拍看他伤情的顺儿,“无妨。”
他迈步到船沿。
大呼:“康王!”
康王蹙眉,“又如何?”
“开元十六年,二月里的那场宫宴,您可还记得?”
康王稍想,“你什么意思?”
“我记得。”莫杨道,“我记得那晚上。我看见了月亮,看见了楹花,看见了所有的一切。”
他泛起笑,眼落定,向着康王身后。
康王已是不耐,“你在说什么……”
“康。”
肩上受力,莫迴从后面来。
康王正想询问,颈间,就是一道寒意逼近。
是一把匕首。
莫迴,握了把匕首,抵住他喉。
淮水上,一切都静了。
莫杨笑出声来。
笑中是十八年的郁结、悔恨、厌恶,对自己。
对他。
第47章 047 别说
“我这辈子,从没被人架过脖子。”
胁迫的刀在颈,康王意态倒松弛。
姚昱却愤怒了。
“莫迴!”
莫迴也淡然,“我倒不是。”他道,“三十五年前,我就架过。”
康王稍一沉思,“永翠山,我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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