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先生起身,走到季少身侧。
“姚宫的意思很明白了。他们只要人,其他的不作计较。”她道,“老宅那边我截了消息,但只怕截不了多久了。毕竟……人人都在等你犯错。”
季先生拍上他肩,热气透水传来。
“小川,决定,要做得快些。利弊权衡,从来只要一瞬,剩下的,不过是不甘和犹豫,没有半点意义。”
三人从亭里出来,恰逢老廖带着小河过来。她已换了新衣,头发还带着点湿。
季先生:“去哪儿?”
老廖靠近,“季先生,老爷醒了。”
季先生会意,微微颔首。
“杨先生不在,我先领……小河小姐过去。”老廖试探着,“您要去么?”
季少也看一眼母亲。
小河听得夏日宁静,就跟着偷抬眼,一抬,瞧见季先生正看她。
“去。”季先生转了眼,“倒是许久未见我夫君了。”
艾牢一顿,老廖也打量上他。
艾牢说:“我在这亭里等你。”
季先生一声嗯,季少一声呵。
老廖回身领路。
季少本也想跟,却被季先生皱眉抛去一眼。
“自己换衣服去,像个什么样子。”
老廖、季先生、小河三人,暖融融的夏日里,伴蝉鸣,去往顾老院。
季先生不疾不徐,队伍就慢慢悠悠。
小河挂在队末,一直偷偷看她。小河心有疑问,但见老廖屏气凝神,便觉不好唐突。
哪知季先生突然回头,和她的眼光撞个正着。
小河顿悔,可季先生却笑了。
笑得那叫一个旭日朝阳。
“做什么一直看我?”
您长了后视眼吗?
小河到底初生牛犊,稍抿了抿唇。
“……您刚刚,唤我隋玉……”
季先生只笑而不语。待得入了顾老院门,又到顾老屋前,季先生忽然伸出手。
“来。”
小河不解,在她的示意下,将手搭了上去。季先生便握紧了她。
老廖已在房里,轻轻道说:“老爷,那位小河小姐我带来了。还有,夫人……也来了。”
房内颇一阵沉默,才有一道低沉的音。
“嗯。”
老廖请她们入内。
季先生牵着小河进去。
堂屋主座前,顾老正坐下,他今日着深褐衣装,不比前几日鲜亮,神情上,也沉稳,甚至衰颓,不比前些日的活力四射。
小河礼身,“顾老……”
手臂上一道劲力,却是季先生,先扯了她到身后。
“夫君。”
顾老蹙眉。
季先生笑了,“婉婉唐突了,请夫君莫怪。”
“婉婉实在有个疑问,着急着问问夫君。”她道:“薛杨的侄女,那就是莫家孙小姐,她为何与隋玉,长得一模一样?”
“她不是莫家孙小姐。”顾老迎着季先生视线,“他是小玉和阿良的后人。”
小河这几日,对自己的身世早有准备,但骤闻此事,也不免有些吃惊。
或许有人比她更惊。
小河被季先生握住的手,开始疼了。
季先生音容却还柔和。
她说:“不可能的。”
顾老道:“小玉失踪前,已经怀孕了。”
“不可能的。”季先生还是坚持,“她的身体要不了孩子。”
“你自己算算日子。”
顾老从桌上拿起一卷文书,砸向季先生。季先生接下,松了小河,展开书页。
她的手并不稳。
小河稍瞥到一眼文书,了悟,那是莫迴的生平。顾家竟然有这种东西。
季先生展卷不言,老廖端来两杯茶,放在客座。
顾老对小河道:“坐,小丫头。”
小河入了座。
顾老望着她笑,很和蔼,很温柔。
小河低声,“我真不是莫迴的孙女?我母亲,也不是莫迴的女儿?”
顾老点头,“小玉身体很不好,怀孕前就非常勉强,坚持要诞下孩子时,更是做好了半路离去的准备。又怎么可能再有其它后嗣?”顾老柔了眼光,“能留下你们,是上天垂怜了。”
季先生坐了过来,在小河旁座。文书被她搁上了桌。
顾老问:“信了?”
季先生自顾端起茶盏,垂眸饮茶,不再言语。
顾老也不多理会她,别过眼,朝小河伸出手。
他说:“来,小丫头,你过来。”
小河走过去。
顾老等她近了,就痴痴地,盯着她的手腕。
小河抬手,“这个?”
她亮出的是怜辛镯。
顾老嗫嚅开口,“我想……这镯子,它是……不,让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他手在轻抖,因为心情动荡,他伸出手,想碰,又怕碰那镯子。
小河略抬手,迎上了他的指尖。
顾老像被烫了,猛收回手,下一瞬,又急急抓握上那玉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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