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黄先生即刻高声,“现在就算!算个三天三夜!”
知道自己没输,他一扫阴霾,熊熊斗志燃烧。哗哗哗翻卷草纸,提笔就写。
刘变在一边,茶杯捂手,“……多大的人了,一点小事就哭哭啼啼。”
话虽如此,还是在他身边看着,不时说上一两句。
小河:“……没我事儿了?”
没人理。
季少拨她,“也没我事儿了,走吧。”
“听黄先生的意思,只要确认了公式,日后进入幻境,就是一件极简单的事。”
出了校场拱门,季少方说完这句,白石路那头,就有个小厮匆匆跑来。
季少示意小河于歌待在原地,自己上前去。
小河踢踏地面,看一眼于歌。
“……怎么样?”半晌她才道,“武伯那事,你还是不肯告诉我?”
于歌抱剑,不理她,只看着自己的主子。
好一会儿,他终于有心开口。
“……莫小姐……”
“小河!”
季少晃着扇子过来,两人就都闭了嘴。
“今天就去看武伯吧,现在我正好有空。”
“这么急?”小河忽然反应过来,“刚刚那人说了什么?”
季少垂头,捏了捏扇子,好一阵踟蹰。
他道:“……杨先生,杨先生那边……可能还是不方便……”
小河怔愣,而后苦笑。
“我明白了。”她道,“那走吧。什么时候他愿意了,我再去见他。”
季少像有不忍,“会的。”他道,“杨先生有格局,断不会为这点事看不开。”
小河垂眸,“嗯。”
季少似有轻叹,“走吧。往南门,那边离永翠山更近。”
季少遣开了随从,只他们仨人,踏石道上行。一路上,都沉默得很。
山幽,鸟鸣,沟涧里有小溪,淌动时溅起水滴,水滴叩上草芽,复又聚成莹珠,沿叶脉滑动,坠落,轰然间,摔开万道金光。
季少轻笑,似山寺晨钟。
小河踩上青苔,“笑什么?”
“想起第一次见你,你抖得跟只鸡崽儿似的。”
小河嗤,“骂谁呢?”她也骂,“你还不是一样,跟我讲什么利弊权衡,妥妥一个奸商。”
季少垂眸,还是笑,“我确实是。”
他问:“你会怪我吗?”
小河想想,“如今不是挺好的?你最后总是帮了我的。人事不能强求,这也就够了。”
季少挥着扇子,没再说话。
一路清风,伴着竹香来,石道走到头,竟到了一片熟悉的竹林口。
小河一看那滑道,愣了。
“不是要找武伯,到这儿干嘛?”
“老头子说小玉留下的信息,你不想看看?”季少道,“反正正好顺路。”
小河一想,“也行。”
她往前走,季少却侧身让开。
迎上小河的不解,他道:“滑道脏,我就不下去了。”
小河白他一眼。
他笑,“老爷子说,在竹屋地面,扫开那些土,就能看见。”
“这么隐蔽?”
小河将入滑道,季少忽而拉住她。
他拉着小河的手,上面有些泥土,他这次倒不嫌脏了。
他虚吻小河指背,“快去快回。”
小河抖一身鸡皮疙瘩,丢给他一个背影,直摆手。
“这位矫情少侠,山长水远,咱们后会无期!”
于歌也没下来。
小河拍拍土,向绿竹重围的小屋走去。
她还在竹林边,捡了截断枝,想着好扫去土,看清地面的字。
哪知推门,一切都明白。
竹屋地面中心,已被赶尽了泥土,显露出一块堪比四五人人宽的石体。石体该是天然长成,却被人削了平整。余下的石面,刻着文字。字体俊秀,不大,还疏落,但很整齐。字痕里如今嵌着泥土,正好让字迹分明。
可那个人是怎么回事?
石体前,一个人坐地,凝视地面,留给小河一个背影。
但小河认出了她。
“季先生?”
小河闹不明白。季先生也不解释。
她不回头,只伸来手。
“来了?”
待小河走近,她就牵了小河,引她坐到自己身边。
季先生交握小河的手,让小河有些不自在,想拉出来,却被她牢牢握着。
“……季先生?”
“别动了。”季先生道,“也别说话。”
她说:“我这三十五年,离她近的时刻,也只有这时了。”
小河一顿,记起顾老说,“他们”曾把季先生当妹妹,便也明白,季先生大约是感伤了。
罢了,不说就不说吧。
她看字。
可字刚看一眼。
季先生却又笑了,“这酸溜劲儿,真像那老家伙。”季先生别眼,望向小河,“我还是喜欢买定就离手,少些装腔作势的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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