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良道:“你急了。”
她是急了,所以也不管不顾,径直冲入。陆尔也跟着她去。
他们越跑,周遭的海水,也开始翻覆。原本稳定的海墙,开始垮崩。海水如柱灌下,在身后追赶他们。待他们冲到顾老身边,接下顾老时,所有的道路都消散了。
只有他们周遭,一片小小天地,像海里的泡泡,悬在这儿。小河还干爽,陆尔和顾老,却全然是被打捞起的海草了。
关良慢吞吞滑入泡泡。
“不急不急,”他道,“活着呢。”
顾老的确还活着,陆尔听毕他呼吸,忙去给他逼出海水。
小河发怒了。
“你早知道?!”
“嗯哼。”关良得意,“惘庄的一切尽在我感知。”
得意你个大头鬼!
“那你不救人?!”
“我又不知道他和你们是一伙的。”关良挥手,“行了行了,别凶我啊,你看,他醒了。”
顾老醒了。
他咳出好几口水,被陆尔扶坐了稳当。
关良弯腰凑近。
“怎么着啊小兄弟?有事儿没?”
顾老睁开带水的睫毛,待看清身前人时,却连眼里也带水了。
“阿……咳咳咳咳咳!”
顾老呛着,一阵地猛咳。待他再扬起头时,满脸都是泪。
“阿良……”
“嗯?”关良抱剑,“又是个晓得我的?”
他笑,“你又是谁家亲戚?”
顾老声带哽咽,“我是远堂,顾远堂。阿良。”他说,“是我老了,你都认不出了。”他目光逡巡关良脸容,“你果真是仙人,这么多年了,一点都没变。”
小河看关良的皮包骨,雾手脚,深切怀疑顾老这话的真实性。
关良显然也有些疑惑。
他直身,再后退。
顾老:“阿良?”
“先等等。”关良抬手打住。
“敢问一句先,”他道,“顾远堂,是谁?”
“你难道不是住的永翠山?”
“是有这回事。”
“永翠山竹林小屋不是我修给你们的?!”
“……是这样?”
“不然呢?!你这身衣服!月影的料子!我给你选的款式!”
“……竟然有这样的事?”
顾老大怒,“不然呢?!!”
关良搓手,“我真是不记得了……”
水泡角落,小河陆尔坐着,看那边两个对坐的长辈,一个面红耳赤,一个游移眨眼,吵得单方面的热火朝天。
关良转过头来,“孙女,他说的是真的?”
小河点头,“证据确凿。”
关良转回头去,顾老气鼓鼓的。
“那好。”关良半跪起身,两掌一摁,摁上顾老双肩,“兄弟!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顾老先是愣了,而后眼眶又红了。
他拨开关良,“滚!”
而后挪开身,留给关良一片背。
关良挠挠头。
“我真不记得了啊,”他道,“那不然……你说要怎样?”
顾老在角落里缩成团。
良久,他拍了下地,很用力。
他说:“我都还记得啊!”
关良松了肩,犹豫又思索,却只能道:“可我都忘了啊。”
再没有人说话了。
关良不多会儿,就来找两个小辈,顾老还窝在角落,谁也不肯理。
小河看着关良,神色深邃。
关良:“干嘛?”
“渣男。”
关良自然听不懂这句话,只觉得莫名其妙。
陆尔拦下,“前辈你到底是怎么了?”
关良啧一声,搓着后脑勺。
“我一直在忘事儿。”
两人都是愣住,“为什么?怎么了吗?”
关良道:“守关人离开惘庄的惩罚。”
他指指自己的眼睛,“我的眼睛,不也看不见了吗?”
陆尔小河都是僵愣,连那边的顾老,也直起背,偷偷侧耳。
关良摆摆手,“诶,没事儿,这什么气氛。”
他朝向陆尔,“除了这个人……我兄弟,你们还有事儿没?”
“没,就是顾老一定想来见您。啊对了,”陆尔掏出一封信,递给小河,“这是季少给你的。”
他道:“你被绑后,季少就通知了我。我从蜀西进惘庄前,他又用鹰隼传讯,说顾老不可信,托我带这封信给你。”
小河捏着信,先问,“从蜀西?这怎么回事,这惘庄到底怎么出进?你们刚说的破口又是什么?”
“不急,”陆尔看那封信,“你先打开,看看他写了什么?”
小河一顿,看向陆尔,陆尔回应着笑,很灿烂。
小河被他逗乐,凑近他,打开信封。那信封,在陆尔赶来救顾老时,已经湿透,纸尽粘连。小河索性撕烂了信封,可里头,那纸也湿透了,细细展开,所有字都已化掉,只有片片的墨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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