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也随之而落。
陆尔提抱小河,尽量踩在云层之上。稍有下坠,他就借云起身,总之不能陷落云底。
真叫个漫步云端。
于是小河能看见,天也在塌陷。
天顶一挂勾月,那皎洁的光,就像融化了一般,一滴一滴,淌落下来光。光越淌越快,很快,月亮就融化了,摔在云上,又流入云缝,消失不见。
小河正为这奇景失语,就听到陆尔一句:“到了!”
轰!
一阵沉闷,若乎悄寂的声响,升起一瞬,就迅速消弭。
世界沉寂。
陆尔带着小河,缓缓下落,踩在了实处。
小河低头。
那是光面。
光面现在仍旧五彩斑斓,却有两种颜色最为繁多。一是土地的褐,一是夜空的蓝。那蓝里,又有交杂的月色。
小河颤着喉音,“这、这怎么的?地下怎么是天上?”
陆尔:“你没听关良说吗?”
“……当时主要顾着赌气了……”
陆尔放开小河,“惘庄幻境破碎,就是一个世界的破碎。因此,世界会回归本初。而本初中没有差别。因为不分上下,所以下接连上,不分天地,所以地接连天。”
陆尔讲解时,光面上原本残存的,由黑线构筑的人与宅院,也开始跌落光面。奇怪的是,原本具形的人与物,跌往光面,落进画彩时,却变成了一根根直线,一个个点,再不构成任何形态。
陆尔指着点与线,重复关良的话。
“世界的本初无形,所以惘庄再无形。”
接着,光面所有的颜色,开始交融混杂,纠缠裹绕,直到一切颜色消失,只余下浓厚的混沌。混沌向四野弥漫,他们所在的这片地界,瞬息间,天地上下左右,都只剩混沌了。
“本初无色,所以惘庄再无颜色。”陆尔叹,“无有区分,这……就是世界的本初吗?”
拍手声起。
小河陆尔回看。
只见不远处,姚昱、天翎、淮徉、红脸僧人,还有四个府军,走了过来。
姚昱收手。
“精彩。”
陆尔又别了小河去身后。
他道:“惘庄已毁,秘宝不可能再找到了。”
淮徉跟着红脸僧人,蹲在地上,在混沌里摸来摸去。
姚昱止住四个府军,独自上前。
“于你们而言是没有,于我们而言不行。”他道,“我不能无功而返。”
陆尔瞧看忙碌的二人,心中很有些不妙。
姚昱看一眼小河,“生气了?”
小河摇了摇头,“关良受了天罚,本也只有残力在撑着惘庄幻境,消陨是早晚的。”
这是关良交代后事时,告诉他们的。
姚昱:“不怪我?”
“……只是立场不同。”小河道,“但我也不打算原谅你。”
姚昱一笑,“不怪就行。立场……不总会敌对的。”
姚昱转望陆尔。
“知道出去的路不?”
陆尔却问:“你们要做什么?”
他指的是淮徉和红脸僧。
“与你们无关了。你只说知不知道路就行。”
陆尔静看他,忽然一笑。
“你有求于我。”
姚昱也笑了。
“惭愧。”他道,“但姚宫里都是一群疯子,我不回去,上姚的正义谁来匡扶?”
小河陆尔都暗翻了个白眼。
陆尔拢过小河,“先保她。”
姚昱也点头,“女士优先。”
混沌里,忽然照进一束光。
他们身后,百米外的尽头,忽然有一条宽阔无比的细缝,仿若天地睁眼般,打了开。
缝开得很慢。
陆尔:“等它开够就能走。开合的时间很短。等它再闭上,我们就出不去了。”
“嗯。”姚昱回身,“这边也快了。”
“找到了。”
红脸僧人,在混沌地面一摸,摸准一个位置。
他探指,在混沌上一拈,一条黑虫一样的线,被他从混沌中拈了起来。
“淮徉。”
淮徉过来,拈住黑线的另一端。两个僧人,一人一头,把一条黑线,从地面拉出,足比得七八人长。
“起身。”
红脸僧话落,线这头的他,线那头的淮徉,就都站了起来。他们把线拉高,众人睁大了眼目。那线下,竟然是一堆字迹,凭空吊在线下。
两个僧人一抛一落,那条黑线,仿佛凭空张开两翼透明翅膀的蝴蝶,翅上写满了的字,黑线是身体。蝴蝶落地,线为中轴,字在两侧。
是当初一众僧人画在校场的阵法。
小河难以置信,“世界不是崩塌消散,重回混沌了?这、这怎么还能……?”
那红脸僧人笑了。
“莫小姐,但凡曾存在过的,就不会真的消散。”
小河稍顿,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啊。
“师父。”淮徉有些忐忑,“术士不够,只怕……不是很稳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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