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昱落眼,平静地看着小河跪坐在地,平静地看着她满面惨白。
“啊……”
他叹。
“我这才有点儿信了。你是真的不知情?”
他笑。
“那我就更佩服了。你说他图什么呢?我猜……也只能是为了你吧?为了让我们无从逼问,所以自己先下狠手?啧。”姚昱道,“这么无私?小河,他莫不是……心悦你吧?”
“惨烈。”
姚帝在一旁听得捂口。
而小河已在惶惶之境。
“为什么……”她喃喃。
姚昱缓步上前,府军与禁卫两厢僵持。
姚昱对她道:“来吧,小河,我没动他。告诉我裘真在哪儿,我带你去见他。”
小河出神地看着他靠近。
随他渐近,她的眼眸,也渐渐由恍惚,变作——尖锐。
“不。”
小河吐出一字,而后迅疾起身,夺过一个禁卫的佩剑,朝下方指。
“你别过来!”
姚昱止步,一众府军又遮裹住他。姚昱已是含怒待发。
小河转向姚帝。
“你不是问我怎么知道的吗?现在你知道了。”
姚帝点两下头,“没错。”
小河说:“护我。”
姚帝只是笑。
“我和你是一伙的!”
“嗯?”姚帝奇怪,“怎么说?”
小河一扫庭下众人,还有永安门外,沿重重宫墙直出而去,那巍峨黑肃的璧山主峰。
她说:“我……也想要天问阵开启。”
姚昱眼一虚眯,姚帝倒还真有了兴趣。
“怎么?你也好奇秘宝?”
小河握紧剑柄,向姚帝点头,又摇头。
“不,我不是好奇秘宝。我……”她一字字道,“我想要我的爱人,起死回生。”
“你有病啊。”
姚昱不会骂人,此时把怒意翻腾尽了,也只能再次道:“你有病啊!”
猜到是一回事,真听到小河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
他咬着牙,朝阶上道:“那,那放了屁的传说你也信?要真能让人能起死回生,关良客君隋玉,哪个不他妈,不他妈能在这儿?!”
姚昱指尖猛往下杵,指甲嵌着肉,只恨自己没多听些市井粗语,不能骂她个祖宗十八代。
小河摇头,脖颈挺得笔直。
“你没有见过,我也没有见过。秘宝是什么,能有什么用途,说不准的。”
她说:“我要试一试。”
“试一试?”姚昱几近狰狞,“璧山尸阵万人性命,就他妈给你试一试?!”
小河紧绷到颤抖。
“……对不起,”她说,“对不起。这是我的错。所有惩罚我都认了。但就算不能善终,我也一定要试。”
“我……我他妈……!”
姚昱反手抽出佩剑,直往小河砸去。
剑柄砸在小河脚下,发出金石乒乓声。
偏偏还不能让她死。
姚昱真是恨。
“活捉。”姚昱不想再看她,“实在不行断手断腿都可以。抓她来问!”
府军与禁卫再起冲突。
小河站得不动不移。
姚帝说不顾她,在她身前的包围圈,就无比薄弱。匀得的几分禁卫抵抗,也不过是为了不让府军冲撞圣颜,不为她。
很快,府君就要到她跟前了。
小河攥着口袋,恍惚竟觉得它还有温度。姚宫太空旷,这世界也是。她曾握在手中的温度,都很快消散了。
“为什么……”
她问出这疑问。
姚昱听见了,只当她是在说现下情境。
“为什么?你自己做出这些事,还有理来问为什么?”
“……我做什么了?”
“哈,”姚昱嗤笑,“为一己私欲,陷万人于不义!”
“……为一己私欲……”
小河垂思,将往事一瞬划剖后,抬起了一只手。
混乱交战中,她指向姚昱,指向每一个人。
“难道你们……不是吗?”
“你。”
她指姚昱。
“杀我家人,只为还蜀西的人情。你,用我小尔的性命,换得虹茧偷生。你,为隐瞒异己之心,让暗卫在康王府外对我下杀手。就连惘庄的事,不也是因为你想要完成一己私欲,强逼我进惘海,才让我失去了一切吗?”
小河道:
“姚帝一个,裘真一个,为一己私欲,致万数黎民于死地。莫迴……更不必说,若不是他贪恋权位,我根本不会搅进这团乱局。还有季少,那真是个纨绔,高兴来救时救,不高兴来时,怕损他自己利益时,踢我们比踢球都快。”
小河笑起来。
“姚昱,我问一句,我贪多了吗?我想要的一切,不过是梅庄的那一个新年。我只想要我爱的人们,能在我身边。这比起你们的图谋,大吗?可为什么呢……为什么偏偏是我,失去得最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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