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口绞痛不断。她庆幸还好没叫大声。
心疾啊心疾,你怎么偏挑这时发作!前半夜不也撑得好好的吗?
小河正是焦灼。
偏偏林深处,铃声响起的地方,还传来了冗冗的脚步声。
似不止一人。
最烧心时,小河看见身边不远,有一片树丛。树丛够宽大茂密,能容四五人栖身。
躲吗?
下一道铃声逼近前,小河迅疾闪入树丛,蹲下,转身,盯牢铃声来处。
顺带,她瞥到了手里,那颗蛋。
晚了。
这是她的念头。
该早早吃掉的蛋,此时再吃,就是浓郁香味散去,有被发现的危险。
忧思。
何故我没有爱你?
在一切来得及之前。
小河正给卤蛋写诗,脸颊边,忽然感受到一股热气。
暖烘烘的。
她正想回头看。
唔!
嘴被人捂紧,后力一带,她就摔入了一副怀中。
这是……
又要糟?!
小河惊毛炸起,手一握。
咔嚓。
蛋碎。
丛中无话,仅两道喘息。
挣扎无果,小河僵硬地靠着身后人。
那人捂住她嘴,勒紧了她上臂。
咋办?
用卤蛋袭击他?可能吗?
或者……
小河摸上挎包。
她正布局战略,忽地,那人挪出右手,在捂住小河口鼻的,他的手背上,敲了两敲。
嗯?
接着,他又将右手掌,落在小河肩上,拍了两拍。
小河登时明白。
以上动作,表示“别出声”,以及“放心”。
她把头点得比浪欢。
没问题没问题!你说什么!咱就是什么!
那人好像笑了,松开她,送她起身。
小河借力蹲好,赶紧回头看人。
树丛里光线晦暗,她只能借缝隙的光,看清一点下颌。
干净光滑,骨线流畅,是青年人的下颌。
青年嘴一咧,露出一个白炽的笑容。一口好牙,欻欻照亮方寸空间。
小河被震慑了。
怎么办?
人家如此闪耀,我也不好失礼。
小河嘴猛张,结果,却是失望地发现,自己缺失一口晃瞎人眼的好牙。
好怄。
青年拍拍她,大概安慰,或是提醒。
只因铃音已至附近。
招呼完毕,还是正事要紧。
小河忙转回身。她也没忘记,把那颗爱的卤蛋,装回油纸,放回包中。
而后,她便同那青年一道,齐齐扒在丛边,等待铃音的到来。
耗去这些时间,再闻得铃声时,只觉它已骤然逼近,将将要划破夜色帷幕,跃然近前。
一点光,夜幕破。
最远的夜林光柱里,伸入一只手。手下一点亮光,那是——一颗铃铛。
手左右一晃,铃音随月泽流泻。
而后,手臂入光柱,脚入光柱,身体入光柱,面庞入光柱。
好普通。
小河在心里道。
持铃铛的人,太普通了。
三十多岁的男人,穿粗布麻衣,皮囊朴素,身板平常,搁哪处市井里,都不好再找出来。
男人口中似有呢喃,说的是什么,她却听不明白。
男人身后还有声音。
小河收心聚目,微微前倾。
红布裙,入光柱,人被照亮。
一个普通的青年女人。
女人垂眸,静静跟在男人身后,四肢虚放,面容平静。
在她身后,又跟上一个老年男子,少年男子,少年女子……这些人没拿铃铛,只是安静地跟随。
他们年岁不一,衣着简朴,看着只是些市井乡野的普通人家,没什么特别。
但恐怕,也只是看着,没什么特别。
小河不敢松懈,正紧心提防时,光柱里,走进一个怀抱婴儿的妇人。
妇人朴素,婴儿安静,小小的身躯被莹白月光笼着,闭眼沉睡,不哭不闹。
算上孩子,这是队伍第九人。
待他们走过,再无人跟上了。
铃声渐息,消失在后方深林。直到确任一点铃音再听不到时,小河转了头。
青年也正看着她。
一口白牙还是那么闪耀。
青年的手,在比划翻飞,阴暗叶间,谁看得清他比划什么?
但小河狠狠点头。
因为无非就是“咱俩出去你别出声”之类的。
青年满意,也“你明白就好”地点头。
光丛缝隙间,树丛轻轻抖动。两个人出来,站到了月光里。
红衣劲装,浓眉大眼,赤色额带一条,抖擞挺拔一身。
灰色僧衣,月肤清眸,善意慈怀在眼,气定神闲在魂。
两人各叹,好相貌!
红衣公子一笑,手握拳,探出拇指,往自己一指。
“江枫。”
用的是气音。
他下巴一扬眉一抖,示意小河,你呢?
“小河。”
也是气音。
江枫白牙一直闪亮,笑着抬臂,一指丰县。臂方稳住,就看见小河也指向丰县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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