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小姐从不出房门。我担心她出事,时不时,就在门外问问,她应了,才敢确认她在。”
小河:“别苑里的人,就放任她如此?”
徐叔道:“因为老爷吩咐过。送雪小姐来前,老爷就附了信,说是让我们多加包容忍耐。加者,雪小姐的性情……有些特别。仆人们闲言碎语,都当她……就都放任她了。”
小河摇摇头,“是你们误解她了。”
当她怎么样呢?
她不过是在隐瞒怀孕的事实。
徐叔苦笑。
“可那时……谁又知道呢。”
莫雪锁住自己,一直锁到十六年的除夕夜。
那时,璧山已入雪期,累日暴雪封山,连在别院里走动,都极为困难。
徐叔去了小院,问莫雪,除夕夜,要不要和大家一起守岁。
莫雪自然拒绝了。
“我在,他们怕是会拘束。你们玩得开心些。不用值守,也没关系。”
那是她最后的一句话。
雪封璧山,本也不需要值守。
暖夜里,家仆们都聚到一屋,热闹的热闹,醉酒的醉酒,闹到次日凌晨。
天还黑着呢,一个出去小解的仆从,忽然慌慌张张地跑回来。
“南院起火了!”
接着,便是连天的扑救。
火势旺啊,烧了一夜又一日。
火还有余势时,徐钦便冲进房去。
“可雪小姐……没了。”
性命没了,尸身在。焦黑的身体,在烧灼的房里,孤零零的。
“当真是母亲吗?”
徐叔愣着,“孙小姐何意?”
不需小河解释,他又反应过来。
“璧山暴雪封山,上下都是死路。别苑里,也无人进出。”
所以,还能是谁?
小河:“那我呢?”
凭白消失的她,又是怎么回事?
徐叔露了难色。
“这的确……毫无道理。”
他盯着小河的玉镯。
“这镯子,雪小姐是戴着来璧山的。”
可十一月到二月,整四月的暴雪封山。
没人进出的别苑。
至死没离开房间的雪小姐。
镯子怎么没的?孩子怎么没的?
这毫无道理。
午间,徐叔煮了菌菇汤,薛杨来时,那盖才掀开。
鲜香气四溢,大家都吃得欢喜。
青鸟给莫杨斟酒,顺儿取过酒盏,“该我来的事儿。”
大家让徐叔也上桌,他不肯,在一旁看他们吃,笑得很开心。
莫杨给他敬酒,他喝了一口,又在眼里浪费了。
午后,莫杨、顺儿、小河、陆尔,四人去了夕照崖。
夕照崖下,姚都一望无际,地平线遥展,地光绵延。
“清风宴第二日,辰时,在别苑。”
小河稍顿,明白莫杨是在告知她离开的时间。
“可徐叔和青鸟呢?”
莫杨稍摸了下后脑勺。
“……难免,要委屈一下他们了。”
一旁三人,被他的模样逗笑了。
小河远望,轻叹,“最后都不知道我爹是谁。”
莫杨看她,“你很想知道?”
小河呼吸一口辽远的空气。
“……也不是。”她道,“反正我也要走了。”
小河蹲身,取一根香点燃。
“日后,就要多点一支香了。”
“你怎么了?”
“不小心摔了。”
清流摸摸脑袋,有点无奈。
小河看着院里,坐在轮椅上的他,以及他衣摆下,露出的裹缠伤布的腿。
“又,摔,了?”
她的怒意蓄势待发。
陆尔赶紧来招呼,“清流?我是陆尔。”
清流闻声侧头,迎上耳朵,缚面黑巾下,露出一笑。
“小尔吗?”他道,“你听起来真好。”
“好什么好?!”小河爆发,“以后你摔死了是不是更好?!”
陆尔耳朵一震,疼啊。
清流捧住了脸,暗暗叹栽。
噼里啪啦的问责,在院里没完没了地纷飞。
陆尔走过去,扶住轮椅推手。
“听起来好?怎么说?”
这是全然忽略了某人。
“善良、正直、无所畏惧。”
清流这么答。
完全不理会某人。
陆尔有点奇怪,“这还能听出来?”
“唔……”清流紧紧眉头,“反正我能听出来。”
可要怎么解释呢?
“他什么都能感觉到!人品未来过去!”小河过来扶上把手,“走走走!让他摔!让他摔个够!”
话完,偃旗息鼓,哼哧哼哧推轮椅。
呼……
两个男孩儿都松出口气。
彼此对上眼神,竟是了然。
你辛苦了。
与君共勉。
时值午末,太阳去了西边。
三人慢悠悠地走。山风过境时,他们到了夕照崖边。清流想等璧山夕照,他们便一同坐在夕照崖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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