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里静默,另两人,都看着江枫。
他是什么答案?
他,会帮吗?
“不算。”江枫说。
小河心冷了半颗,“为什么?”
“证据不够。”
“铃铛,九人队伍,这还不够?”
“不是。是只凭你们单方所言,不够。”
小河剩下的半颗心也冷了。
“你不信我们?”
“小河……”江枫轻叹,“我是说,我没亲眼所见,不能妄下定论。”
他扬头看他们。
“我是说,如果要我帮忙,就带我,去看看他们。”
他轻抚玉佩。
“怀德天牢啊……这,可不是小事。”
“云栖院?”
三人到了那葺院外,小河先认了出来。
“这片都属云栖院。”她解释道,“月照寺最高的院。十年前就闭门修缮,一直不让用。”
门是锁的。
陆尔带小河飞了进去。
江枫……也烦请陆尔带他飞了进去。
院里陈设如昨,空无一人。
“日出前都走了,白天他们好像不会来。”
陆尔说完,另两人就放宽心,左右巡视这小院。
江枫摸摸石料,又搅搅缸里涂料,再踩踩满地石屑后,他得出结论。
“这就是个普通作坊啊,有啥奇怪?”
小河掉了脸色。
江枫凝眉,“但我相信,他们一定在朴素的外表下,隐藏着巨大的图谋!”
“奇怪的在这儿。”
陆尔领他们进了正殿。
殿里不小,有些敝旧。殿中,齐整铺着很多大木桌。桌上,是一些石像。石像有的只有雏形,有的,上了一半的色。
“啥?啥奇怪?”
江枫没看出古怪。小河瞧着那些塑像,却沉了眸色。
陆尔几步向前,走到原本该放神像的正壁前。
那里,如今被一张巨大的红布遮盖,布下,好像是高高的台架。
“看看这个。”
陆尔话落,猛扯红布。
红布飞展落下,小河瞠大了双目。
云栖大殿,靠正墙,有五层高的巨型台架,架上很宽,如今,摆满了石像。
石像已被颜彩细绘,精美到鲜活。
有草木、繁花、星辰、妖魔、美人……万象俱荟,皆为神怪形容。
小河有些摇摇欲坠。
“啊……”江枫聚目轻叹,“所以呢?”
另两人看他。
“不是,这就一堆神像啊,有啥奇怪的?”
另两人看他的眼神,已仿若他是个智障。
“江枫……”小河拍拍他,“你刑部入部考试的历史卷,是怎么过的?”
江枫确乎是安静了那么一会儿。
他做个手势,“请您来解惑。”
“一真教,是单神教。信奉的唯一神明,是璧山山神。甚至有时,一些教僧著书中,会说一真教根本不信神,他们信的,是神所象征的人间至理。”
“所以,一真寺庙里,从来只供奉璧山山神。”小河指指上方,“可你看这儿。”
草木精怪,人身神魔,万象皆化作神灵。
“这些……不该出现在一真教的寺庙里。更绝对不该,出现在奉一真教为国教的,上姚的国寺里。”
作为上姚高官的儿子,刑部里吊车尾的关系户,江枫的某些嗅觉,终于灵敏了一次。
“月照寺……想反?”
根深蒂固,与上姚几乎融为一体的国教,却在暗地里,做背离教旨的事。
这不光是背离一真,更是背离上姚。
而且,依陆家经历,这些人,甚至要杀害所有知情人?
所图甚大啊!
三人不敢妄下定论。
陆尔道:“我昨夜,听他们在作画时,会吟唱歌谣。那声音……不是上姚官话。”
小河记起土沟那夜,“我也听到了,的确不是。就是不知是哪儿的话。”
“蜀西。”陆尔说,“是蜀西话。”
蜀西?
三国中历史最悠久的蜀西?
“真的假的?”江枫着实蹙眉,“他们唱的什么?”
“大概是祈求月光,洗净人世脏污,回归纯净,让孩子一夜安眠之类的。”陆尔道,“跟普通上姚童谣,也无甚差别……”
“有差别。”
小河忽然开口。
两人看去,她站在殿内,仰望架上神像,神色已是了悟。
“月光之下,万象有灵。原来……是月神教啊。”
“这个我知道!”江枫终于能证明自己,“蜀西没落的前国教。展老爹以前总拿蜀西废祭党说事儿,讽刺上姚谏言司不作为。”
陆尔看小河,“我正是想找你来辨认。你确定,这些就是月神教的神像吗?”
“不可能是其他。”小河道,“信奉多神的教派,惘然大陆不是没有。但把一切生死物件,甚至一朵花,一棵草,一缕风都能奉若神明,拿来祭拜,把人神妖魔一视同仁,都信作天灵化身的,除了他们没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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