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含鼓动,又决绝,带着血的责问,骤然燃烧了几颗心。
有三四个府军,竟真的向门内走去。少数人带头,最后,竟是所有人,都向着小屋走去。
康王终于愤怒。
啪!啪!啪!
他长鞭狠挥,向着那群府军劈斩去。
一鞭接一鞭。
鞭鞭不留情。
打得一众府军都跪了地,各个血染银白的衣。
“父亲。”
直到姚昱轻唤他。
“你在怕什么?”
康王停了鞭,回头,这个曾驰骋沙场,由风霜刀剑铸刻的男人,挺拔地,对视他的儿子。
“退兵。”
姚昱轻蹙眉,垂眸,“父亲,他做错了。”
“你不明白。”
“还要怎么明白?”姚昱问,“等他害死更多上姚百姓?”
康王不理会他,“挽歌。”
挽歌上前。
康王道:“带所有人离开,今日之事,不可泄漏半分。”
挽歌看姚昱一眼。
康王冷笑,“怎么?如今康王府军,我这个康王,倒还用不动了?”
挽歌即刻领命。
府军去与来一样快,不多时,院里只剩父子二人,还有屋内一人。
康王说:“我欠了你一个人情。”
有人轻笑。
是屋里的裘真。
“随便你。”他声音和缓,“这些都是小事。”
康王走下来,到了姚昱身前。
姚昱脖上淌血,他想看看。
可姚昱避开了他的手。
康王:“愚蠢。”
他道:“查出万人尸身,就该知道不可再碰。”
“我不知道。”
姚昱抬头,道:“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我不光要碰,我还要……”
啪!
姚昱脸遭一巴掌,直把他打侧了腰。
噗!
他啐出一口血。
“从小没挨的打,今晚你倒一次打够了。”
“但可惜啊,姚康。”姚昱直身,正视康王,“那个不会打我的父亲,还是个顶天立地,胸怀天下的真人,可如今在我眼前的这个人,就只是个不敢面对自己的过错,只敢用巴掌和鞭子,掩饰自己软弱的小人。”
“我说姚康。”姚昱冷了声,“那个不配为君的疯子,你还要护他到几时?”
“姚帝?”
万尸崖洞底,温黎听了唐德的话,心寒身凛。
“不然呢?”
唐德抱着酒囊,“月照,万人尸身,跨幅整个上姚的运送,还有那啥月神教残党,你真当凭着裘真和江老师两个人,能搞得定?”
唐德舒展下腰,“除了姚帝,谁有本事在上姚神山里,搞这么个阵仗?”
温黎心里又冷又失望。
“姚帝到底想做什么?”
“鬼知道。”唐德说,“我这些年也想过啊,莫不是搞帝陵,求长生?说书里那些老帝君,变得冷酷无情无理取闹,不都是从求长生开始的?”
温黎:“可他是千古一帝,不是别人……”
唐德:“诶诶诶!那边那几个!别白费力气!”
崖底下,有几个想爬上去,给姚昱报信的府军。
唐德朗道:“我对你们康王府府军的效率,还是很有信心的!就这会儿功夫,姚昱肯定已经抓到裘真,去找姚帝判罪了!”
唐德兴奋到搓手,“我一想到他那张吃瘪的脸,就小心心好激动!”
温黎撇眉,“师父,你说你骗世子这一趟,有什么用?他总是会知情的。”
唐德叩叩酒囊。
想了一会儿,他说:
“我领这活七八年了,一直……觉得煎熬。想过辞了不干,但我不干,就得有别人顶上。咱刑部都是些真汉子,做这事儿,谁不难受?那我想行,干就干呗。可又总不甘心。上姚不该是这样的,上姚的帝君不该是这样的。”
他顿了顿,“可我貔貅撼树……”
温黎提醒,“蚍蜉撼树。”
“……”
“反正我没那本事啊!”唐德道,“上姚的上面,我动摇不了。但姚昱……他是可能上去的。如果他愿意,如果他和姚帝有嫌隙,也许?可能?会有另外一片天吧?”
唐德打开酒囊,“反正今日高兴!这口酒!我干了!”
“啊!!!”
“噗——!”
不知谁大叫了一声,惊得唐德喷出了酒。
一看,崖底四方,居然冒出了浓厚黑烟。
温黎:“怎么又……?!”
黑烟迅速弥漫,看守的五个康王府军,已然不见踪影。黑烟也很快,向着中心的他们来。
“你们不要最后给我来这套啊!”
唐德老委屈了。
都要被削职了,终于可以不管这破事儿了,临门逃脱还要来害他一回?
好商量。
黑烟停了。
黑烟包裹刑部八人,围着崖底,再不飘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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