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上的她,穿着黑色衣裙,扎着马尾,整个人显得很萧索,羸弱的身骨似乎早就承受不住生活的打击,下一刻就要垮下来。
男人深沉的眉眼追随着那道纤瘦的身影,他真希望自己有穿透屏幕的力量,直接飞到她身边,给她一个温暖而宽厚的拥抱。
许是孤独久了,久的需要另一半,让自己成为一个完整的人。
可是他深切的知道,他的另一半,并不是那个订婚宴上的女人。
他嘴角勾起一个极度讽刺的弧度,唇一动,哑涩出声:“这就是报应……”
五年前,乃至很多年前,他不愿也不敢面对自己的感情,把自己彻底的隐藏起来,直到错过,直到失去,才幡然醒悟。
呀,原来一直被爱着,却一直未把它放在心上。
人就是这么犯贱,当拥有时,不知珍惜。直到失去,乃至没有了机会,却拼命的想要抓住它的残影,其实落在掌心的,也不过是夕阳余晖下的一缕残阳罢了。
思绪被打断,门外传来敲门声,夜爵望了望墙壁上的挂钟,走到衣架旁捞起西装,边穿边往门外走去。
张姨见人出来了,侧开了身:“夜先生,早餐做好了。”
夜爵点点头,道了句:“不吃了。”人就往一楼大厅走去。
张姨探头往卧室里瞅了眼,看见玻璃桌上的酒杯,忍不住摇头一叹。
见前面人走的快,她一路小跑的追上去,劝道:“吃完饭再走吧,汤菜都还热着呢。”
“不了。”夜爵此刻实在没什么心情吃饭,因为订婚的日子快到了。
他就像处在陷阱里的困兽,无论往哪个方向走,都是死路一条。
有时候人累了,很想放弃认输,但一旦颓废下来,就再也没有回头路走了。
张姨见这几天爵少心情不好,大抵和大小姐订婚的事有关,二小姐和爵少这段日子来的相处,她自然看在眼里,一想到这月八号的订婚宴,她就忍不住惋惜。
这都是什么事啊,大小姐怎么会有了爵少的孩子?这不是把二小姐往绝路上逼嘛。
“夜先生,二小姐如果看见您这样,该有多难过啊?”张姨心直口快,心里想什么就说了出来。
果然,前面的人刹住了脚步,脊背有些微的僵硬。
张姨看见效,就朝饭桌走过去,把饭菜盛好:“吃饭耽误不了多长时间,夜先生,您坐下快吃吧。”
“张姨,你能给我讲讲时离小时候的故事吗?”好久没见她了,仿佛隔了一个世纪那么长,现在的他,还有什么脸面去找她?
上次在医院里的不欢而散,还有那种几乎让人爆掉的尴尬和冷漠,足可以如一把利剑一样,把他所有的勇气洞穿。
而时姝的话,就像一道天堑,横亘在他和时离之间。
有时候他会卑鄙的想,为什么时姝要活过来,如果她死了,消失了,那么,现在在订婚宴上的,是不是就是时离了呢?
可是世间没有如果,亦没有后悔药,人到了岔路口,只能选择一条,硬着头皮往前走。要么一头走到黑,要么走上光明大道。
“好啊。”张姨眉眼一喜,人坐下来,似想到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老式钱包,从夹层里抽出一张照片,放到夜爵面前。
夜爵放下筷子,把照片捡起来,望着上面的笑颜,就像太阳花一瞬间盛开了一样。画面中的她很青涩,扎着马尾,站在山坡上,后面是成片成片的绿林,天空瓦蓝瓦蓝的,纯粹的没有一丝杂质。有风吹来,吹起了她额头前厚重的刘海,白皙的额头上却有一道粉嫩的疤痕,很显眼,应该是刚结痂没多久。
他用大拇指轻轻摩擦了下,心中酸的难受。
如果可以选择,他还会假装漠视她对他的真心吗?还会选择隐忍这份被他所唾弃排斥的感情吗?
他如一个审判者一样,站在至高的一点,以为自己可以像上帝一样,审判自己的感情,不容自己再步老一辈的后尘,而妈妈的死,还有爸爸和胡蓉的恩爱,就像警钟一样,悬在他的心中,让他时时保持警惕,管住自己的心,控制住自己的感情。
但人不是机器,如果感情可以收发自如,与人生来说,也是一种幸福。但这种幸福,夜爵知道,离自己很远,很远……
张姨见男人沉默不语,眼中的情绪深沉如夜,亦让人捉摸不透,她忍不住叹息一声,目光慈祥的落在那张照片上:“记得那年夏天,二小姐破着头回来,可把我吓坏了,本来想带这孩子去医院重新包扎一下,哪知她自己找了个小诊所,胡乱包完了,大热的天戴了个厚帽子回来,小脸苍白的如纸,看的我心里疼啊,当时夫人还对她……”
话未说完,就被夜爵打断:“原来她戴帽子是因为头受伤了?”
“是啊,也不知道和谁打架弄成这样。但二小姐性子温顺,从不与人计较,怎么那天会……”张姨实在想不明白,当时问二小姐,她也没说,只是问了句“爵少回来了没有?”当时她哪知道别人家的少爷回没回家啊,想着二小姐许是摔糊涂了。
夜爵眉头微皱,他隐约的回忆起很多年前,好像是在他被人殴打从医院出来之后,就见时家的那个小女儿整天带着一顶绿色的帽子,严实的遮住了额头。当时被时姝看见,她还嘲笑着说“她妹妹越打扮越丑,还戴绿帽子?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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