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浩风此刻才知道,阳光竟然也可以是彻骨的寒冷,他的身体如坠冰窟,颤抖着双唇,轻声说:“你不要忘记,他也是被抛弃……”
“啪!”明月的巴掌狠狠落下,她的掌心火辣辣地痛。
金浩风的头重重甩向一边,耳膜轰轰作响,嘲弄地勾了勾渗血的嘴角,看着气到发抖的明月,“为什么不能公平一点?你不忍心伤害阿熙分毫,却狠狠地伤害我,难道你真的是冷血的吗?难道你的善良只为了一个人而存在?”
“该问为什么的是我!”明月疯狂地咆哮:“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她伸手指着金浩风的胸口,一桩桩指控,“为什么当初爷爷要带回你?你让我失去了最爱的人,你害得我有家不能回,因为和你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我真的会忍不住杀了你!世界这么大,任何一个角落都让想起过去,让我知道现在是多么可悲!所以,你不配质问我,你之所以还能活着,不是我对你多么慈悲!我,对你根本没有任何情分可言!”
身为青梅竹马的他们怎么能没有一丝感情?若不是极度的仇恨,明月也不会把对方逼到这种近乎绝境的程度。
不要强求她念及旧情,因为被夺走生命的浩熙才是最无辜的那个人!
说什么原谅?假如能让浩熙活过来,明月甚至愿意跪下来向眼前的人道歉,可是他能吗?
金浩风微微点头,眼神失去焦距般短暂地空洞,他当然明白自己还能站在这里的原因,退一万步讲,纵使明月是慈悲的,也不可能分给他一点点的怜悯。她的心软,从来都只是因为……
金色的光亮划过视线,金灿灿的手环依旧那么好看,金浩风心中一痛,他无比哀伤的盯着那道光源,忍不住抬手握住明月纤瘦的手腕。
明月厌恶地用力挣脱,金浩风闭上眼,心如刀割,却握得更紧。
“你放手啊!”明月没好气地拍打着他的手臂,一道狭长的疤痕在小麦色的皮肤上触目惊心。
金浩风紧闭着双眼,黝黑的睫毛难以抑制地微颤,手环的铆钉刺进他的掌心,很痛,却远不及心痛的万分之一。
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湿润他的眼角,轻轻触碰着冰冷金属质感的手链,犹如抚摸她白皙手臂上……
永远不会消失那道的伤疤……
明月的手忽然无力地滑落,愣愣地盯着他未曾褪色的那道伤痕,依然在她记忆里的位置,依旧如印象中那样狰狞!
原来,对于他的一切,她没有做到自己想象中的漠视啊!
明月迷茫地打量伤疤,余光里是一闪而过的紫色光芒。
她仿佛已经遗忘,浩风和她怎么会变成今天这般模样……
泪水还未来得及流下就已被风干,金浩风睁开双眼,缓缓松开明月的手,他多么希望那道伤口在他的身上,那么光洁的手臂,那么深的伤痕,她当时该有多么的痛!
明月回过神来,双手下意识地背到了身后,避免再与他有肢体接触,目光落在金浩风唇角已经略渐干涸的伤口,淡淡的血迹在她眼里那么的触目惊心,让她觉得有些眩晕。
身体向后靠去,冷冷的墙壁支撑着明月。
“不舒服吗?”察觉到她的不对头:金浩风急忙上前一步,关切地问。
明月低着头,看着干净到反光的理石地面,伸手阻止他继续再靠近,冷冰冰地说:“这还用问?你有点自知之明,从见到你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很不舒服。”
硬生生地停住脚步,金浩风犹豫了下,别无选择地后退。
一阵绵密的、无可奈何的刺痛划过心底,明月看着他手臂狰狞的伤疤,那是她留给她此生难以退去的痕迹,因为他带给她生命中无法抹去的血色记忆。
…………
倾盆大雨敲打着落地窗,发出阵阵声响。
花园里树叶随风狂摆,繁盛的花丛无力任由风吹雨打,白色的秋千仿佛被遗忘般,空空荡荡。
深灰的天色,厚重的云急速奔涌着。
别墅里未开灯,一遍遍重复着悠扬的琴声,却掩盖不住大雨“啪啪”打着玻璃的巨大声响。
满头华发的老人坐在沙发上,一身刺绣的唐装和他睿智的双眼彰显了其不俗的地位。
此人就是JM集团的创始人,董事长兼董事会主席,被国际时尚圈称作“让世界见到真正中国元素魅力”的金震林。
茶几上,名贵的白色茶杯里,铁观音冒着热气,淡淡的清香透着一股莫名忧伤。
金浩风抱臂倚窗而立,目光里是比满天乌云更沉重的阴郁。
玻璃上映着的那抹紫色好像被黯淡了光泽,无精打采地悄然闪烁。
明月一袭黑色裙装,及腰的黑发安静地垂下。赤足踩在地板上,她挺直的背影仿佛随时都会化作一缕青烟,悄然散去。
恍若亘古不变的琴音久久荡漾,却穿不透那扇玻璃窗,赶不走这个世界的寂寞空旷。
那被雨水无情洗礼的栀子花,好像再也没有力量释放出沁人心脾的馥郁芬芳。
世界都变得忧伤而凄凉,而这压抑的气氛也如同静止一般,漂浮在紧张的空气之中。
若不是墙壁的时钟仍走个不停,真的会产生一切都已静止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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