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在老位子,陈可也修了一个吧台,只不过并不像原来的设计,现在的吧台整体是木艺的。陈可说,他们这不是酒吧,不光有酒,还有茶。
不知不觉间,好像大家都变了。成长了,也成熟了。只有她一个,似乎还站在原地。
陈可坐在吧台外面,没回头,接道:“是秋意浓,这是日文原版,叫不要走。”
不要走。不要走。许飞在舌尖儿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她走到陈可身边,站定。
她听见陈可说:“这首歌儿,一共有三个版本。玉置浩二的原版,张学友改编的粤语版,还有就是你说的中文版秋意浓。”
许飞没说话,听陈可接着说:“三首歌都是讲离别的。主角是李香兰,生在辽宁的日本人,一个歌艺人。日本战败-”
喵的一声忽地响起,陈可中断了叙述,手抚上猫的脖颈。只见它似乎一脸享受地用脖颈的毛,时不时蹭着陈可的手。
那一刻,许飞发现,这个名叫花花的日本短尾猫,也是美在骨相的一只猫。尤其是联结着猫头的脖颈,时不时伸展半分,优雅又高贵。
一时间,只剩下音乐声,和花花舒服的呻/吟声,仿佛世界都沉寂了一般。
然后,忽地,一边抚着猫的陈可,又出了声儿:“日本战败,李香兰被遣返回日本,和中国说再见,和李香兰这个名字说再见。从此,李香兰死了。活着的,是山口淑子。思瑶的父亲,也是日本人。”
什么?这不可能,她怎么能是日本人?
“没说她是日本人。她母亲是中国人,她也是在东北出生的。”徐凯忽然出现,说道。
“你也在啊?”许飞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这是我的店啊。我当然在了。”
“我和尤达分手了。”她听见自己说。
“噢。好吧。”
“你怎么一点儿不惊讶?”许飞问。
“我要惊讶吗?”徐凯问了句后接着道:“天啊,你们怎么能分手?不要冲动,这可是关乎一生的决定!”
也许是许飞的表情实在是一言难尽,徐凯笑笑道:“你自己也觉得这样说很狗血吧。所谓的关乎一生的决定,其实无时无刻不在发生,但决定了就是决定了,选择了,就是选择了。你选择一种,就像推开了一扇无门之门,它只代表了一种可能,或是一条路径。这也意味着,你在选择的同时,放弃了其他的路径。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好与不好吧。”
是吗。许飞听到徐凯这般说,居然周身全是寒冷,仿佛尤达只是她幻想出来的一个,安全的树洞。而她只是在拒绝接受现实,拒绝改变拒绝成长。然而其他人,却在她没有觉察的时光里,成长了成熟了。
以前的陈可,以前的徐凯,她的记忆好像停在了不知名的时空里,记忆里的他们,还是过去熟悉的模样。
可现实中的他们,却一点也不一样了。
“呆子。”还在瞎想的许飞被陈可拍了下脑袋,“喝茶!”
好像又有什么东西,是没变的。
“这茶可是我让Aphro从日本给我邮寄回来的。”陈可道。
“Aphro是谁?”许飞问。
“思瑶的朋友。”
“还要从日本邮茶吗?”许飞道:“我们中国的茶还不够你喝?”
“这是Aphro自己种的桃树,结的桃花做的茶。”
“这难道不是给女人喝的?你们也喝?”许飞又问。
“我们拿来酿桃花酒的。”徐凯道:“茶是给你喝的。通脉润肤,性凉。你体质偏热,适合你。”
“你们俩,看着倒像是一对儿。”许飞嘟囔道。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陈可眯缝着眼睛,笑着问。
“默契。你俩之间,好像连沉默都有了默契。”许飞玩笑般道:“我也是有直觉的好不好!”
“还以为直觉或者第六感什么的,跟你一辈子都扯不上关系呢。”陈可笑着道:“毕竟,你一直都很迟钝。”
“你们俩-”许飞的声音有点儿飘:“来真的?”
“你说真的就是真的咯。”陈可道。
“我问你正经的呐。”许飞说。
“你到底是看我们谁不正经啊?还是全世界,就你最正经了?”陈可忍不住道:“我那时候让你多陪陪老爹你听什么来着?还有程宇非,他喜欢你难道你一点儿感觉都没有?真是再没有比你更迟钝的人了。”
听了陈可说的,许飞的脑袋跟被□□轰炸了似的,弹片乱飞,脑浆四射,轰炸后的余震还不时地嗡嗡作响。她任由眼泪跟开了闸的洪流一样,不停地往外流。
她就这么一边哭着,一边往外走。
徐凯好像追着她拉了一下,然后陈可的声音似乎响了起来:“让她哭,让她走。没的都惯着她。还以为她爹还在啊。我们又不是她爹。”
徐凯没再拦了,然后,许飞就这么离开了。
离开了这家陌生又熟悉的店,离开了住的地方,也离开了这座城市。
没错,她确实,该清醒清醒了。
☆、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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