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嘉鱼缓缓放下车帘,这里僻壤不同于京城的繁华和百姓之间该有的礼仪,更多的是需要包容和适应。
车队行至街心,一个身长八尺衣衫褴褛长发披肩的男子手持长剑走到马车前对剑而唱:“宝剑啊宝剑,我们居无定所食不果腹,哪里才是我们安生立命之所啊!”
陆翊听男子在外唱歌便令马车停下,他从车内走下来对男子说道:“敢问壮士尊姓大名?若是不嫌弃,可以做我的门人食客。”
那男子也不谦礼,将长剑悬在腰间说道:“在下免贵姓冯,名夔。” 陆翊随即安排他乘坐在门人马车内随行。很快,马车队在一处宅子外停了下来。宅子是半个月前毛睿考察薛地时,从一位家道中落的公子手里替陆翊买来的。宁嘉鱼在红萼的搀扶下走出马车仔细端详这座宅门。
宅子坐北朝南,在东边开有一扇供下人出入的侧门;门前有一对口含铜环的石狮子,石狮子经过多年的风雨侵蚀表面残迹斑斑;朱红的大门油漆脱落得只剩下斑驳的残迹,门面上有门钉和虎头门环。
“这宅子原来的主人是一名告老还乡的士大夫,后来家道中落无法维持生计所以才变卖这处家产。”
毛睿对陆翊和宁嘉鱼解说道。陆翊点点头牵着宁嘉鱼的手向大门进去,迈入门槛,是一道大理石壁照,上面浮雕着飞禽走兽,再往里走就是长方形院子。院子的前面摆着一口椭圆形白石水缸,四面伸出四个狮子头,每两个狮子头之间的缸身上雕刻着两只低头吃草的羊,浑浊的水里漂浮着几片青黄的睡莲。
“这里虽比不上京城,但却是我们自己的家。”
陆翊目含深情侧身对宁嘉鱼说道。
“我很喜欢这里。”
宁嘉鱼嘴角勾起一个优美的弧度,微笑着说道。
夜幕低垂的时候天空由如丝的小雨转成了滂沱大雨,这大雨一下就是三天。
书房里,郡守赵黔正在向陆翊汇报薛地水患汛情。
“启禀公子,薛地历年来水涝严重而今年的降雨量更甚往年,河水暴涨不仅淹没了许多农田民宅,就连现在城里也是内涝严重,商铺都淹了好几家,街上更是一片汪洋深水百姓无法出行。”
陆翊敛眉道:“等大雨停后我再到各处考察,希望能有一个解决的办法。”
赵黔刚领命退下,策士兼会计张苏又走进来进谏道:“启禀公子,以前我们在京城有商铺和良田收租,现在来到薛地,此处不但贫瘠公子还要为城内的将士填补军饷,救济贫困百姓,供养门人食客,如果一直没有收入一味地支出,府上恐难将支撑下去。”
陆翊问道:“按照现在这样的支出,我们能支撑多久?”
张苏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最多一年。”
“钱财的事我会想办法,你找人将宅子该翻新的翻新,该添置的添置,尽量让夫人住得舒心。”
陆翊对他吩咐道。
张苏脸色一怔欲言又止最后叹道:“公子对夫人情深意重至此,小的也无法可说。”
陆翊淡淡一笑,为了她,钱财算什么。
大雨在下午的时候收了,天空放晴,金色的阳光洒满大地,让人又开始觉得闷热了。相比于京城的干燥炎热,薛地在夏天的时候是闷热潮湿,宁嘉鱼有些不适应这边的气候,为了不让陆翊担心,她便装作很舒心的样子。晚膳的时候陆翊在外处理一些事情没回来,她只喝了几口粥便没了胃口。
“小姐,你最近食欲不振,不如让郎中开些药调理。”
红萼看着她,关切地说道。宁嘉鱼软绵绵地摇摇头:“可能有些水土不服,不妨。” 说完就往软榻上走去,红萼见她神色倦困,头冒细汗,便来到她身旁为她打扇驱热。宁嘉鱼闭上双眼,靠在金线盘绣的金鹧鸪图案软丝枕上,睡意渐渐涌上来,到后来就昏昏睡去。朦胧中她似乎听见有人在呼喊她的名字,寻声望去正是她死去多年的娘亲,宁夫人。
宁夫人一如当年的音容相貌,她从白雾中缓缓踏来飘然而至,宁嘉鱼伸手想要去牵她的手,无奈怎么也抓不着。宁夫人声音缥缈又真切地响起:“嘉鱼,我的好孩子,若是觉得闷了,就出去走走,你会得到你想要的。”
宁嘉鱼很纳闷,想要张开嘴说话,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宁夫人微笑着手持手巾消失在白雾茫茫中。
“嘉鱼,嘉鱼,你怎样了?” 陆翊紧张而迫切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耳朵。
宁嘉鱼缓缓睁开眼,就见陆翊那双幽深的双眼带着忧虑、焦急和难过,他抓住她挥舞在空中的手放在自己胸前,默默地安抚她。
“我刚才梦见娘亲了。”
宁嘉鱼无力地说道,嘴唇干裂,浑身是汗水。
“你发烧了,我去叫徐沧海过来为你把脉。”
陆翊温柔又紧张地说道,把手放在她额前试了试温度,有些烫。
“我想喝点水,泡个澡就好了。”
宁嘉鱼轻轻摇头说道。
陆翊将她从床上扶起来靠在软枕上,红萼见状急忙端来一杯热水,陆翊接过去喂在宁嘉鱼嘴里。不一会儿,红萼和两个丫鬟抬着一大桶热水来到房里,陆翊替她褪去衣衫抱进木桶。屏风内热气氤氲,他替她洗尽后又抱回床上,直到她安然入睡后才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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