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甜儿这个问题问得实在尴尬,他们不过是初见,若是上来就说一句“你哥哥已经死了”,分分钟要被人骂死的节奏。
一时间,他们这片桌子上安静得出奇。宋甜儿的眼中已经有泪水在眼眶里,要掉不掉了。
“你们为什么不说话?不是见到我哥哥了吗?清悠姐姐,我哥哥呢?”
宋甜儿见众人都是面面相觑、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中已经开始慌乱,她一边掉着金豆子,一边握住了曲清悠的手,不停的在追问着,曲清悠也是蹙眉看着她,眼中的担忧和不忍昭然若揭。
“宋姑娘,冒昧问一下,令兄离家有多少年了?难不成这些年,他都没有给家里送过家书吗?”
文素还是开口打破了沉默,但又不好直接说宋易安已死的事实,只能选择旁敲侧击,让宋甜儿自己想明白了。
只是文素这么一问,又让宋甜儿陷入了纠结当中,她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憋得整张小脸都红了。曲清染见状,只得叹了口气,补充道:“宋姑娘,我等正是为了令兄的事情而来,也希望你能告诉我们详情,我们才好帮助他。”
这话倒也没说错,只有问清楚真相才好下手不是么?
大约是被曲清染给说动了,宋甜儿一时间也顾不上什么龃龉口角,轻轻坐下后,闭了闭眼睛,缓缓说道:“正如各位所想的那样,我哥哥已经十多年没有回家了,家书也是一封都没有。我曾让许多出门办事的伙计去偷偷打听过,但去了许多地方都没有哥哥的消息,一年又一年,我也害怕过,生怕他遇到什么意外,我甚至绝望到让伙计去各个地方的义庄查看了!可是伙计们也说,哪儿都没有发现过哥哥的遗体,我一直觉得,没有消息,也许就是好消息。所以我一直在等,等哥哥回来,他已经错过了我的及笄,他不能连我出嫁都不回来的……”
宋甜儿越说越伤心,着实引人泪下,曲清悠已经陪着她一起哭了,直接把人揽在了怀里,轻声安慰着。
文素叹了口气,可惜这世上哪有这么多圆满结局,如这般残酷的真相,倒还是正常的了。
“令兄为何要离家出走?这儿子多年不归家,难道令尊也不管?”
文素尽量温柔了语气,免得给小姑娘雪上加霜,然而却似乎造成了反效果,宋甜儿哭的更厉害了,抽抽噎噎的,话都有些说不完整。幸好有着曲清悠在一旁边安慰边询问,倒也算答了个七七八八。
宋甜儿知道的基本证实了众人的猜测,还稍微补完了一下剧情的拼图——
宋家在十多年前还没有发迹,只是个小商铺,那时他们也是希望能供出一个状元郎来光宗耀祖,于是学那“孟母三迁”,来到这山清水秀的双溪镇。
那个时候宋易安还不叫这个儒雅的名字,而是叫青竹,邻家姓柳,柳家的大姑娘映雪常常陪着青竹念书,这一来二去的,两家便有了交情,甚至约定了待二人岁数年满就下聘求娶。
不知从哪一年开始,宋家商铺的生意越做越大,甚至连带着双溪镇不少商户都跟着富裕起来,隐隐有着领头人之势,宋家因此将青竹送去了更好的学院念书,还改了名字,叫宋易安。
宋易安确实有天赋,年纪轻轻就考中了秀才,正赶上他年岁已足,一心想娶了柳映雪,于是匆匆从学院赶回了双溪镇。
那时候宋甜儿还小,有些事情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只是偷听了哥哥和爹的吵架后,才知道宋家不知道何时去柳家退了亲,甚至还羞辱过柳映雪。等宋易安不顾一切去求娶的时候,那个女人已经嫁做人妇,甚至对宋易安不屑一顾。
而在宋易安痛失所爱后,他开始变得消沉,变得狂躁,变得不可理喻,几次三番纠缠那个柳映雪,连他秀才的名声都毁了个干净,宋家老爹被气得不行,扬言要与他断绝父子关系,而这宋易安也是够狠的,说走就走,半点不犹豫。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宋甜儿就再也没见过宋易安了,她问过自家老爹,得到的答案是宋易安已经看开了,他为了治疗情伤,正在游学当中。这头一两年,宋甜儿也真的信了,而随着年深日久,宋甜儿渐渐长大,她也开始渐渐怀疑起这个游学的说法,可若不这么想,她觉得自己一定会崩溃的。
宋甜儿梨花带雨的模样很叫人心酸,可为了抓获宋易安,哪怕宋甜儿哭的再惨,她哥哥已死的事情还是要有人和她说一说的。
可关键是,谁来说?
文素觉得这事儿从她嘴里出来,效果妥妥的要适得其反,于是她轻轻拉了拉曲清染的衣角,结果对方回握了她一下,眼神示意她去看曲清悠。
倒也是,比起她两,还是曲清悠比较合适说这事,女主光环的效果就体现在此,管他天大的事,从她嘴里出来那都是往好的方向发展的,而不是分分钟拉到仇恨值,转瞬间就变成了黑名单。
在曲清染和文素的相互通气儿下,连着荀翊和许青让也用一种“殷切”的目光看着曲清悠的脸。不算寂殊寒在内,卿子烨和柏未央也望着她,这让曲清悠很有一种“天降大任于斯人也”的责任感。
于是曲清悠拍了拍宋甜儿的后背,觉得差不多了,这才开口说道:“甜儿妹妹,我知你盼望着兄长归来,可…可他不会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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