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妈的孩子像根草,她上辈子到死之前总归享受了一辈子的父爱如山母爱似海,说起来还是她不孝的让那二老遭遇了一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噩梦。
所以她这辈子便是缺了父母亲人也不会觉得有多遗憾,可是荀翊不一样,她只知道他是四五岁的时候被风归迟掌门领回来的,这意味着他在十多年前就没了父母。
“我出生在一个小乡村里,那里山明水秀,四季如春,是个养人的好地方,因为村子就建在山坳中,所以很少有外人进来,原本村子没有名字的,后来因为出过一个陆姓秀才,于是开始唤做陆家村。”
荀翊专注的看着河灯心上燃烧的火焰,两颗黑珍珠般的眼瞳中倒映着那微微晃动的烛光,似乎是被这月色和景致给感染了,他开始平静的诉说起来,一边说,一边拿起文素的朱砂笔,在河灯上细细的写着什么,而文素也安静地看着他的侧颜,认真的听他说着过往的回忆。
“我爹娘祖上据说也是行医的,至于为什么会流落到陆家村,他们从始至终也没和我提起过,自打我出生之后,他们也没有教我习字练武什么的,哪怕村长曾经一再邀请我爹去做村里私塾的先生,他都没有同意过,反而像个游方郎中,哪家受了个风寒什么的,就去给治一治或者开个药方,村里基本人人都受过我爹的救治,大约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倒也没有人给我家找过什么麻烦,还算是礼遇有加,日子过得很是平静……”
荀翊的故事并不算长,他四岁之前的经历总结起来就是一个大写加粗的“悲剧”——
自打他出生后满月的那天起,原本与世隔绝、四季如春的陆家村开始频频出现异状,最一开始的时候变化其实并不是那么明显。
先是气温差距,在白天还好,一旦到了夜里,陆家村总是要比山坳外面阴冷的多,原本以为是季节问题,可是村里人一旦出了村子就会觉得暖和不少,当然这样的细节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直到后来,因为昼夜的温差差距过大,各家各户的家禽们前赴后继的开始生病,病了还治不好,为了避免造成什么流疫之类的感染,村里扔掉埋掉的家禽逐渐多了起来。
陆家村不止一次查探过原因,可是都没有什么结果,那些家禽就是自然死亡,连镇上的大夫都看不出任何毛病来,这件事情便不了了之,再也没有人提起过,只是家家户户养殖都精细了不少,有时候动物可能比人都住得好些。
到了荀翊一岁多的时候,村子里连田地的农作物也受到了影响,长势缓慢,明明该发芽的时候迟迟不见动静,收成的日子愣是比别村晚了两个月还多,产量大幅度减少。
这下子村长再也不能坐视不理,他召集村民疯狂的想要找到原因,当然结果肯定是空手而归的了,只是后来不知道是从哪儿开始说起的,说有人发现只要是靠近荀家的人家,他们家的家禽和田地受影响最是严重,荀家人多半是有问题的,可能惹了天怒才给陆家村带来这样的巨变。
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话传到了村长那里后,原本因为荀翊的爹给他们治过病的恩情,村里人都是不愿意相信的,但因为迟迟查不到源头,村民们开始暗中观察起荀家的情况,甚至还偷偷做了些试验,果真让他们发现只要离荀家近的几户人家,新养的家禽和田地里的秧苗总是死的最快最早。
陆家村村民自然免不了和荀家人一番唇枪舌战,荀翊的爹自认他一家三口都是光明磊落的清白人,根本不可能惹怒上天,据理力争之下,连家都被村长带人翻了个底儿掉,不仅没发现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更是自己出钱请了道士和尚轮流来做法,这才让村里人松口没将他们一家子赶出陆家村去。
哪怕经过了这么一遭折腾,荀家在陆家村的地位还是一落千丈了,原本的恩情全都消耗殆尽,为了避免影响到村里的生活,荀翊一家被迫改住到村尾的一个角落里,一家人也遭到各式各样的排挤,仿佛被人彻底遗忘在了角落。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或许还没有那么糟糕,毕竟荀翊的爹身手不错,一家人哪怕没了村里的庇护,至少也能安静的过下去。
真正的灾难是在荀翊三岁时候开始的,那个时候的荀翊早已经懂事了,他隐约知道家里和村里人关系不好,一向都是自娱自乐,独来独往,然而他到底年岁小,又架不住他打小就有的好样貌,村里有个小丫头被他白净的模样吸引住了,常常偷跑出来找他玩,而荀翊也知道应该避着点,所以一直没有理会那个小丫头,赶也赶不走,只能任由对方像个尾巴似的跟着他四处乱跑。
没过多久那小丫头就没再来了,荀翊只当她被家里人关住了也没有在意,可就是几天之后,那小丫头的家里竟然发丧做白事,而死去的人,就是那个天天来找荀翊的小女孩。
小丫头来找荀翊玩,没几天就死了,这件事让荀翊爹娘敲了个好大的警钟,尽管没人知道,可是他们一家子变得更低调了,连生活作息的都和村里人完全岔开,几个月也碰不到一次面。
小女孩的死仿佛拉开了什么序幕,陆陆续续有人出事,或是新生儿难产夭折,或是谁家老人得了风寒一病不起,更有年轻女子开始患病,尤其以寒症居多,村里的人都是常年下地的老手,只要不是大的毛病,一年到头也不见得会有人因病而亡,哪有像现在这样,才不过半年,村里都做了多少回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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