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只是全身紧绷着,捏紧了拳头,却终究没有行动。
他不动,何语唇角的嘲意反而更加扩大, “孬种!你还不如你姐姐,她虽然狠毒,但她起码敢为了自己的爱情争取,方式的对错姑且不论,她至少有孤注一掷的勇气。而你呢?幸亏你早早就退出了许家的争夺,不然就凭你……呵,我看反倒是裴玉珠,更像个许家人。”
“够了。”许瑾舟刚才的失态爆发仿佛是错觉,此刻的他已然恢复了平静。只是这种平静不是以往那种令人如沐三月春风的平和,而是一种死水般的沉寂。
“你俩不必这样一唱一和,挺恶心的。”他笑笑,“说得好像你们有多高尚,多在乎宁宁似的。你们持续纠结不停地寻找真相,无非是为了能扫清障碍,重新在一起罢了——你们是不是还自以为很伟大?自以为姊妹情深?”
最后两句,是原话奉还何语方才的诘问。
他的反应等同于承认了与颜宁的关系,但依然没有吐口直接承认自己是杀了裴玉珠与樊倩倩的凶手。
这样的相互指责毫无意义。颜谧收起脸上的讥嘲,扯过椅子坐下,直视着许瑾舟,“何必呢?许瑾舟,你协助过警方办案,应该更明白世界上没有所谓的完美犯罪,只要发生过,就必然会留下痕迹。”
“比如你和裴玉珠的关系,的确让我迷惑了很久,看似完全不搭界的两个人——一个是出身底层,白手起家的女企业家,一个是家世优越,博学低调的高校教授,虽然有D大这个交集,但是却看不出什么更深层的联系。直到你说了一句话——”
许瑾舟眉梢动了动,“一句话?”
“是的,”颜谧点点头,“上回你来警局的时候,那天下着雨,你说,‘难得落水天在外面走一走,倒也别有一番意境’——把下雨天叫‘落水天’,是客家话的说法。”
“当然,单独一个词语,也可能只是个人喜好。但是我想起之前曾听朋友提过,石雪枝是由你在帮助进行心理疏导。”
在参加A国大使的儿子举办的派对后被醉醺醺带走,接着被抛弃在深夜的大街上,又被人捡走囚禁,如果不是警方解救及时,险些便被转手卖掉……对于石雪枝这样年轻的女孩子来说,这样噩梦般的经历之后,免不了需要心理干预。
而作为D大学生,最便利最优秀的心理辅导资源,自然是D大心理健康教育与咨询中心。这样严重的危机事件,照例是由身为督导的许教授来亲自接待。
“朋友当时跟石雪枝聊了几句,告诉我小姑娘状态不错,对你更是赞不绝口,说你夸她的名字很可爱。”
颜谧看着许瑾舟,“这是很普通的博取咨询对象好感,降低对方心理防备的小技巧,但我感觉,这句评论似乎又不那么普通。”
“所以那回之后,我抱着怀疑,联系了石雪枝,问她你的原话是怎么说的。她说,你说她的名字很可爱,很有夏天的气息。她觉得你八成是口误说错了,她的名字带一个‘雪’字,取自‘雪后疏香一两枝’,应该是冬天的气息才对。”
“你为什么会觉得是夏天的气息呢?原因很简单,客家语里吃叫作‘食’,而‘雪枝’,是雪糕的意思。石雪枝,食雪枝——吃雪糕,的确很有夏天的气息。”
“一次可能只是个人的用语喜好,可是两次使用带方言特征的词语,说明有很大可能,你有或者有过会说客家语的亲近之人,潜移默化中让你受到了影响。客家语的使用人数不算少,然而很不巧,许教授你身处校园,大家交流一般都不会使用方言,况且你和周围的人似乎都算不上亲近。”
“但是又有一点很巧,裴玉珠的母亲籍贯梅州,是地道的客家人。”
许瑾舟不置可否。
王继坤侧目。就凭两个词,就能判定许瑾舟和裴玉珠是姐弟?
“裴玉珠出身单亲家庭,父不详,她的母亲没有什么亲故,阿兹海默症进展到后期,不可能从她那里获知什么信息了。不过裴玉珠曾经在访谈中提过,她母亲以前在别人家里做帮佣,辗转过一些地方,很辛苦。”
“另外还有一条线索在裴玉珠身上——或者说,在启明国际这个公司上。”颜谧道,“启明国际崛起的关键节点,在裴玉珠魄力十足地拿下了几个汽车品牌的代理权。可是,当时裴玉珠还很年轻,没有背景,财力也有限,之前报纸杂志的报道中,都将这一段归结为裴玉珠的能力。裴玉珠是一位能力出众的女性,这一点我不否认,然而对于如此重要的市场,品牌不可能去赌一个年轻人的能力——除非她有强有力的背书。”
“当然我不是第一个这样想的人,先前也有过各种各样的流言猜测,只是没有人猜到许家,毕竟许家的兴宏实业与汽车业并不直接相关。我让语哥去查了当年那笔代理交易的协商,发现介绍人,为裴玉珠背书,促成合作的人,都和你父亲许成礼关系不错。”
搜查最困难的一环,在于缩小范围,确定方向,否则便是大海捞针,费时耗力也只是徒劳。然而如果方向得当,往往能事半功倍,发掘出普通情况下难以察觉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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