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软小小的声音透着疲惫,写满了迷茫,何语放松肩膀,调整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些,一面安抚地轻轻摩挲她的后背。
“我不能向你透露案情。”颜谧说。
何语侧过脸,蜻蜓点水般,薄唇轻轻亲了亲她的发顶心。
“我知道。”
“你不应该在这里的。”颜谧又说。
“那我应该在哪里?”
“在哪里都好。”只要不在这里。他应该远离这些是非。
何语的嗓音很轻,很温柔,“我不在这里,谁来给你靠呢?”
颜谧的鼻子酸酸的。
他身上有种好闻的味道,在这世间独一无二。鼻息间充满独属于他的气息,她纷乱的心仿佛被一只温柔的大手抚过,那些无序失控的情绪渐渐平息,又重新获得了力量。
她又贪婪地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目光坚定起来。
“你应该很快就可以走了,不过稍后可能得来一趟局里,再做个笔录。”
“我不希望你跟这个案子牵扯太深,但我知道你不会听。所以,如果你知道什么,发现了什么,我希望你能告诉我。”
“当然。”何语忽然问,“监控是不是出了问题?”
颜谧眼神闪了闪,“无可奉告。”
监控确实有问题。刚才负责调取监控的同事汇报,在凌晨两点到四点之间,并没有拍到穿黑色连帽衫的可疑男人进出。
这显然与何语的证词有冲突。
然而有问题的时间段不仅是凌晨两点到四点之间这两个小时。
监控再往后,也没有拍到保安和经理上来查看的画面。这就诡异了。
据监控室值守的人员反映,他正是在那时发现了不对,迅速将异常的设备恢复,但当夜先前的问题视频,却没有办法恢复。
行政楼层的客人无需像普通客人一样在前台排队等待入住,有专属的礼宾台接待这些VIP,但礼宾台表示裴玉珠是独自办理的入住,身边没有旁人。
具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酒店的管理是否有疏漏,还有待调查。但监控是指望不上了,何语的证词目前是关于凶案唯一的第一手线索,可是因为无法得到验证,可信度到底如何,大家的意见并不统一。
这一切,她什么都不能透露给他。
然而她缄口不言,何语却明了地点点头,“我明白了。果然没有那么简单。”
这桩案子当然没有那么简单。
随着有人在网上爆料,莫里斯酒店发生了凶杀案,媒体很快闻风而动,清晨时分,便有嗅觉灵敏的记者赶到了酒店,与酒店员工和住客攀谈,打探消息。
此时一个中等身材,神色惊惶焦急的中年男人小跑着进了大厅,迅速有人认出了他。
“宋先生!”
有记者试图上前,然而宋启明根本没心情搭理,眼睛狂乱地四处张望,看见一个穿警察制服的人便奔了过去,“警察同志,我太太……”
这时颜谧正好下来接他,察觉到周围窥探的眼神,上前伸出手,“宋先生是吧?我姓颜,刚才与你通电话的就是我。”
她算了算宋启明从终于接到电话,到赶到这里的时间,心头微微一动。
裴玉珠和宋启明的家在城西,这个距离即便交通无阻,一路超速,他也不可能到得这么快。她是提前下了楼,本来准备在人到之前先问前台几个问题,却正好接到了他。
宋启明不是从家里出发的。
“怎么会这样?玉珠她真的……?”宋启明眼底满是红血丝,脸色憔悴而茫然,踉踉跄跄地跟着颜谧,仿佛突遭重击失去了语言,只会喃喃地反复念叨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原本的VIP休息室被腾了出来,充当临时的现场指挥处。颜谧领他进去,给他泡了杯茶。
宋启明接过茶,还不忘道了句谢谢,端着茶杯的手不住地颤抖,茶水荡漾着洒了几滴出来,溅在他手背上,他像是觉不出烫一样,“玉珠在哪儿?是不是弄错了……”
这个男人五十出头的年纪,脸上早已有了岁月的痕迹,却依然可以看出年轻时的英俊。相对于裴玉珠的强势精明,他则温和怯懦,也无怪坊间传闻常有“软饭男”的调侃。
颜谧在电话里跟他说过,裴玉珠遗体已送往法医处,但他大概心神失守之下太过混乱,直接来了酒店。
来都来了,当然要先问询。
“请问昨天晚上,宋先生在哪里?”
一个简简单单的问题,却让宋启明浑身剧烈一震,手中的茶杯哗啦一下,泼洒了大半。
颜谧的心中有个荒谬的猜测。该不会……
“我……”宋启明的嗓音发颤,干哑得像钢丝球摩擦过,“我……”
他的左手握成拳,大拇指的指腹反复摩挲着无名指上的婚戒,喏喏地“我”了几回,终于低下头,“我要先叫律师过来。”
这一句话的含义,可就丰富了。
抱臂杵在窗帘旁边的王继坤直截问:“昨晚和裴玉珠在一起的人是你?”
宋启明低着头不说话。
“你知道现场留下了多少DNA吗?”王继坤厉声喝道,“杀人偿命,你找再好的律师也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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