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的后园是一堆石林,这在几次欢宴里见识过,许凌风进入石林便被守候的人蒙上了眼睛,“殿下之意,望夫子见谅。”
石林之内阴凉舒爽,辗转迂回,许凌风手指触到了几处熟悉的凹凸,凭着记忆很快便反应出了九章算术之阵。
再看已经是另一处光景,这假山石之后还有一片荒芜之地,废弃破旧,赫云城提着灯笼远远地站在枯藤一角,灯光映得他嘴脸猥琐,“夫子恕罪,本宫为不惊扰动作,才深夜造次了。”
“殿下多虑了,不知此地来是为何事?”
“夫子莫急!”
许凌风心中忐忑,虽说天帝尚未薨逝,赫云城还需他来稳定朝臣,只是也不能不避免此刻他想一不做二不休的极端之想。未及回神,只见赫云城从枯藤之后摸索出一条巨大的铁索,拉扯朝后三步才放下,一时间巨响如雷,地上的狼藉从中裂开,渐渐扩大,许凌风惊愕地看着一只巨笼从地底下慢慢升上来直到定住在自己面前。
四边火盆架起,赫云城遣散了下手,悠闲地沿着铁笼走,脸上的笑却像雪夜里结晶的冰凌 ,阴冷尖锐。
笼子里数不清的人,不,不像是人,像游魂,每个人都看不到身子,只有一个个披散头发的头在漂浮着,一动不动。
“如今是何年月了?”
靠着中间的铁栏,老者开口,许凌风看不清样貌,“如今是天观十六年,六月夏中,已是酉时了。”
“哦......”
转眼,赫云城已经走到了许凌风身边,笑得诡异,“夫子可知,那人是谁?”
“是尉迟千韧,出云族族长。”赫云城作稀罕神情,“活的,哈哈哈......”
出云族的占卜之术天下闻名,当年就是因为预言出云纪王朝的覆灭才会被遗弃遁世入山隐居,百年承继一朝覆灭。
“尉迟千韧,这一次你还是不愿吗?”
笼子里依旧无动于衷,身后的入口里两个壮汉手持两只茂盛的桐油火把进来,竟像是亮了半边天,许凌风压抑心里的躁动平静着脸色,再看拿火把一前一后进了铁笼里,一时间迅速地蔓延,毛发焦臭的味道充斥着他的鼻腔,方寸之地人命渺小,那些撕扯的撕心裂肺像是地狱里的□□,“活下去,活下去......”
烫红的铁栏似血光映得通红,尉迟千韧紧紧地盯着许凌风的方向,眼里含着绝望的泪光,他的手指紧捏成拳,心里知晓那一声绝望里的希冀。
“走吧,夫子,去御书阁,本宫与你还有要事相商。”
漫天的炙烤,火势汹涌掩盖了一切嘶叫,小心翼翼地跟在赫云城身后,许凌风突然对东宫的下一步意图有了了然的猜测。
“武将定国,文臣□□,本宫这话夫子应该是明了的。”
赫云城亲自从宫婢手里为许凌风奉上茶水,“不蛮夫子,今日我已让贱内去靖安王府探了口风,这兵权怕是不妥,本宫还是想看看夫子有何想法?”
他的眼里透着阴狠,许凌风思绪尚在那一团嚣张的大伙之中,脸色苍白,恭敬地起身跪接已经悬在头顶的茶,“殿下贸然前去自然是空手而回。”
“哦!”
“若想靖安王归附,就要投其所好。”
赫云城眼睛瞬间放光,“此话从何说起?”
“靖安王看重义骏王,兄弟情深。”
赫云城听得出这一番意味深长,“本宫是不是该从这老十下手?”
“不,义骏王封王已久却迟迟不肯纳妻室,殿下可从他身边的女婢探探虚实。”
赫云城瞬间清楚,“夫子世事洞明,谋士,大谋士!”
许凌风不动声色地走在九曲长廊之上,宽袖下藏着的手心里就已经湿透,指尖打滑,出宫已经是午夜过后,官道在黑暗里透得清白,瘆人的白色,周围静悄的只剩下马蹄声,快到家门,思前想后还是解下披风提前挂到了车夫身上,“你直接从正门进去,马鞭给我!”
警惕地看着车夫进了自家府门,许凌风扬鞭一声长喝。
天色暗沉依旧,压低的帽檐只能看到脚下的石阶,许凌风熟人地对着门缝呼了两声门犬狗吠,赫呈开门掩护。
“今日怎得这样突然?王爷跟夫人都睡了!”
“你还是去速速通报一声,我有要事!”
万福阁的灯被许凌风亲自燃上,不过一处暗黄之光,赫云铮出现一身宽袍过来,“出了何事?”
“出云族尽数焚烧成尸,东宫怕是要开始逼宫了!”
“如何逼,没有我跟辛致手上的兵,他怎么也不能名正言顺!”
许凌风蹙眉来回踱步,心思紧张,“我不得已让他打了义骏王的注意,义骏王看重出岫,这样一来即便是逼宫,天帝和十皇子都是人质,天下哪个能真的承认这个天子?”
“胡闹!”赫云铮一声怒吼,惊得外边的赫呈颤了一瞬,“你以为他真的想我这手上的几万支军队,这些年他贪污国库的银钱都是在养暗士,十几年,你以为他为何突然就等不住了?”
因为时机已到,兵强马壮。
许凌风茅塞顿开,自己已经被赫云城识破,“那如今便是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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