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个时候,是认识了一个新朋友吧?”阮欣瞧着双兖煞白的脸色,心里越是不忍心,说话的语气就越是温柔,“这些,言二早就全知道了,你不用有愧疚感。”
双兖听到这话,不敢置信地扬起了头,语无伦次道,“他,我……可他什么都没说……”
如果訾静言早就什么都知道了,那他为什么从来不对她提起?
“他毕竟长了你那么多岁数,而且性子又倔。你不想说的事,他又怎么可能在你面前故意提起。”阮欣解释道。
双兖哑口无言。
訾静言确实一向如此。只要是他注意到了的事,他都可以做到无懈可击的体贴周到。
“这些事,是他告诉我的,更多的我也不知道了。”阮欣望着双兖,忽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尽量平视着她道,“你是不是一直觉得你不如他好,甚至连长这么大都是他养活的?”
这些……阮欣也看出来了吗?
双兖咬着嘴唇,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阮欣却叹气道,“你是这么想,就不知道他也是这么想的吗?”
“不可能!”双兖听她这么说,立刻一口否决了,感觉阮欣是在安慰她,而她直觉预感到阮欣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后面还有内容,而且是她不想听的内容。所以她下意识地就打断了她。
阮欣略带伤感地笑了笑,不理会双兖的反驳,只接着道,“在医院的时候,言二说,他这么多年在外面,从来没见过像你一样的女孩子。我和肖邺那时候还调侃他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居然被一个小姑娘迷得团团转……但现在,我见了你,也觉得很好。”
她说到这里,忽然正色道,“双双,他从来没怀疑过对你的感情。隔阂和误会,那种狗血剧情说服不了他的眼睛,他只是不相信自己。你有没有考虑过你们的年龄差?他比你大了那么多,虽然现在看来还不明显,但是你今年十七,等到你二十七的时候,他就已经三十六了。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他的却已经尘埃落定了。就像你以后还可以再认识形形色色年轻健康的男孩子一样,他的生命里却只有你了。你让他怎么不怕?今朝鲜活,明朝死亡,生活永远都没有定数。”
訾静言一向尊重双兖的选择。还好她还小,还好一切都还来得及,他早就预留了让她全身而退的空间,到头来,不过是说一句年少迷恋罢了。
阮欣说这些话时的悲伤显而易见,双兖却无法理解,像水中望月雾里看花一般,她只感觉阮欣会突然跟她说这些话绝不是毫无理由的,訾静言正在离她越来越远了……而她不知道其中缘由,只想拼尽全力地抓住他。
双兖脱口而出道,“不,你说得不对,不是这样的。”
阮欣却没回答她的话,只径直走到了她面前,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阮欣比双兖要矮上好几公分,此时看她的眼神里却充满了清醒的怜悯与心疼,让双兖顿觉自己困顿在和訾静言这一场经年的戏中,一曲还没唱完半折,就要迎来落幕了。
“双双,有些话他让我转告你。”娇小的阮欣站在双兖面前,此刻却仿佛是正居高临下宣布对双兖的审判,让双兖只想逃避。她摇了摇头,就想往门边走,跌跌撞撞中说,“欣姐,我不想听。”
阮欣也不阻止她,只轻声道,“双双,他说,如非必要,你们不会再见面了,你真的不听吗?”
忽然之间,世界变成了一粒尘埃。双兖是其中一点被风沙淹没了的微尘,无耳无目,听不见,也看不见了。
一粒没有水的尘埃,干涸了。依附于它的微尘也跟着内心荒芜了起来,迫切想要寻求一丝光亮,却又不知道将去往何方。
在这铺天盖地的黑暗谋杀之中,双兖还是没能躲过那最诛心的一席话语。
朦朦胧胧,模模糊糊,她却什么都听清楚了:
“言二,不,訾静言说,你是能给别人带来温暖的人,你和你跳动的心脏存在于世上绝不是毫无意义。你是一个可爱、值得去爱的女孩,但也是一个坚强独立的个体。你不能为了谁而活,你只能为了你自己而活。他希望你做一个胆大又自私的人,先考虑了自己,再考虑别人。因为这样对你好。但他不想做这样的人,因为这样对你不好。他说……现在你的病也已经好了,以后就不用再躲着他了。你们也不用特意见面 ,就像你小时候刚认识他那会儿一样,活泼一点,乐观一点,你们是这世上没有血缘关系但最有默契的兄妹。无论何时,无论何地,他都永远站在你的身后,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我不能陪在你身边。而我却无时无刻都需要着你,你也注定不能一直陪在我身边。那我们就暂且先各走各的吧……双双,言二哥哥永祝你好。
“你要好好学习,也要注意身体,健康和开心更重要。訾家虽然给不了你完整的家庭和父母,但总归能保你一世衣食无忧……”
阮欣说着,忽地拿起了自己的手机,递给双兖。
这一瞬间,一切都像是慢动作。一个眨眼,似乎就过了一光年的距离,将分隔在南北两端的人推向了两极,惶然远隔光年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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