訾裕然心平气和道,“平心而论,爸,你难道就不喜欢易青吗?”也不知道那个经常摆着臭脸要儿媳妇跟自己下棋的糟老头是谁。
“不喜欢!”老爷子斩钉截铁道,“哪家的儿媳妇像她一样绷着个脸从来不笑的,就跟她生的这儿子一样,看着就来气!”
訾静言垂眸看着地板,微抿着嘴唇,下半张脸的轮廓简直和林易青一模一样。平整的脸部线条,流畅又冷淡。
老太太和訾裕然都看着他,半晌两个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老太太先出声道,“你还说言二,你自己不也不爱笑。”
为人面冷心热,看着严厉吓人,实则不难相处。
老爷子会点头让林易青过门,大半就是看中了她身上和自己相同的特质。
訾裕然道,“爸,您孙子您不心疼,我儿子我心疼。”
老爷子从书桌后望向訾静言,一双稀疏的眉毛皱得很紧。
訾裕然又道,“要是易青今天在这里,您还会让言二跪吗?”
“跪!怎么不跪,让他跪足一个小时再滚!”老爷子不耐烦道,“求人办事就拿出点样子来,给我把门带上,眼不见心不烦。”
訾裕然知道他这么说,就是让步了,口上应着“行,都听您的”,把书房的门拉关上了,低头对訾静言道,“这事成了,跪一个小时不打紧吧?”
訾静言摇头。
他小时候因为背不全三字经,一跪好几个小时也有过。
訾裕然又恢复了一副和气生财的样子,对还远远站着不敢靠近的双兖道,“没事了,哥哥惹爷爷生气了,得跪上一小会儿。”
双兖小心道,“我可以过去吗?”
他们说话的时候,訾静言一直就那么直挺挺地跪着,她早就想过去看看了,但也不好贸然举动。
“来吧。”
訾裕然走开了,双兖跑到了訾静言身边。
他因为跪着,比平时矮了不少,双兖稍一抬头就看见了他额头上那片红肿的痕迹,蓦地想起了自己受伤时,他曾经哄着她去了医务室。
她本来是站在他旁边的,站着站着就弯了膝盖,陪他一起跪着。
訾静言正想开口说些什么,老太太已经拎着一个小药箱过来了,看着他俩笔直的身影笑道,“双双陪哥哥受罚啊?”
被她这么一说,双兖才发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跪在了訾静言旁边,余光里瞟着他安静的侧脸道,“嗯。”
老太太从药箱里取出酒精和红药水给訾静言擦了擦额角,口上念叨道,“拿书砸的吧,这死老头儿也不怕砸到你眼睛。”
“得让他出点气。”訾静言道。
书砸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让开了一些,不然就真的砸到眼睛上了。
“易青就是走得太早了。”老太太叹了一声,嘱咐道,“双双,把创可贴撕一个出来,给哥哥贴上。”
双兖应声道,“好。”然后她从药箱里拿出了一个创可贴,老太太收好了其他的东西,一起拎走了。
双兖撕开创可贴,爬起来抬手给訾静言贴上了,訾静言感觉道她贴得很小心,生怕动作一重就会弄疼他似的。
他轻声道,“谢谢。”
双兖摇头,跑去把创可贴的包装纸扔了,回来的时候顺便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凑近訾静言耳边小声道,“还有四十八分钟。”
老爷子一说出了要跪一个小时,她就下意识地去看了看时间,现在已经过去十二分钟了。
訾静言听了她的话,默了默道,“还有四个。”
双兖,“嗯?”
訾静言看了一眼书房的门,压低声音道,“四十八分钟是……”
“四个十二分钟!”双兖明白了过来,不自觉地提高声音一口接道。
“……小声一点。”訾静言说,“很快就过去了。”
“……哦。”
书房里的老爷子听着门外高高低低的动静,响亮地清了清嗓子。
门外顿时一阵安静,老爷子愁眉苦脸继续收拾残局去了。书桌上的东西扫得一地都是,这时候可没人来帮他收拾……
想起刚才老太太的那句“你才该”,他从鼻子里不满地哼了一声。
门外的两个人因为老爷子的那声咳,都不约而同收了声,过了一会儿双兖才偷偷摸摸地凑过去交头接耳,“言二哥哥,你以前经常被罚跪吗?”
“嗯。”訾静言看她这副做贼的样子,本来因为众人旧事重提而沉下去的心情莫名好了一些,“被罚的时候就数着时间捱过去。”
“我也是!”双兖很惊喜,但她这次学乖了,音量控制得很好,“不过我没被罚跪过,都是罚站。”
全都出自赵灵芬的手笔。
“在第一小学的时候?”訾静言皱着眉问。
“对。”双兖说,“赵老师总找借口让我罚站,不过站在外面也挺好的,不用再和他们待在一起了。”
訾静言静了静,忽然道,“肖老师不会体罚学生。”
“她也从来不骂人。”双兖笑了笑,眼睛弯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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