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兖一怔,然后戴上了口罩,把笑容隐藏在了布料后面。她出来的时候就怕看不到他,没想到……他也是。
前面老刘握着方向盘道,“言二现在比以前会照顾人了吧?”
双兖摇头。
老刘疑惑地看向她,她低声细语回道,“不是现在。”
是一直。
她这话虽然没说完整,但老刘听懂了,欣慰地笑了笑道,“去吧,我去停车了。”
“刘叔再见。”双兖下了车。
一月底了,北京的冬天很冷,特别是风大。訾静言裹着黑色的羽绒服站在古街口,却不显臃肿,两侧衣角的设计都往上凹出了半个六边形的形状,兜帽上蓬松的绒毛扑在他耳边,暖融融的。
双兖也穿了羽绒服,但只是很规矩死板的款式,并不怎么好看,她望着他,觉得这真是个好看到骨子里的男人。
訾静言见她出来了,目视前方道,“走吧。”
双兖抬头,高耸的红木牌坊上描着鎏金的四个大字——烟袋斜街。
她叹了一句,“好有韵味的名字。”
“单看名字是这样。”訾静言说,“清末的时候鸦片流入中国,富贵人家的子弟就到这里来买鼻烟,光绪年间改的名字。”
这样一个听上去很有复古腔调的地名,其实也不过是物质入侵的结果。这是事实,但仍令人有些说不出的惆怅。
她忍不住问他,“就没有别的说法了吗?”
“有。”他答得很快。
她追问,“是什么?”
“这条街的形状很像烟袋。从东到西,一头挑着沉甸甸的钟鼓楼,一头挑着水灵灵的什刹海。”
这么听着,果然就顺耳了很多,比较适合外来客观赏游玩的心态。
他们从牌坊下走进这条北京最古老的商业街,訾静言问她,“感觉安慰点了吗?”
“嗯。”双兖被他看穿,补充道,“总希望是个好点的故事。”
“很正常。”訾静言没什么表情,“游客到景点来大多还是以玩为主。”历史成因都是要往后挪的,图个开心而已,没必要探究那么多。
双兖察觉到在这种话题上他情绪不高,便笑了笑道,“也会有人是为了别的原因来的。”
訾静言随口道,“比如你么?”
“我想去看那些古树。”双兖说。
“明开夜合?”他想起了她在车上说的话,不着痕迹地看了她一眼。
双兖没注意到他的目光,只接着道,“还有西府海棠……和凤凰国槐之类的。”
“都在宋庆龄故居那边,这个季节是看不到海棠花了。”
“没关系,看看树也好。”双兖不太在意。
訾静言微微颔首,“沿着这条街往前走,很快就到了。”
说是很快,是因为烟袋斜街很短,全长也不过两百多米,胡同两边有各式的小店,卖的都是一些中国传统的东西,剪纸、吹糖人、绣花鞋、手工银器……双兖第一次来,一边走一边看,訾静言迁就着她,把步伐放得很慢。
今天是个阴冷的天,街上也有一些游客,但总体来说并不太多。踩在石板路上,恍惚便感觉是误入了南山。
和自己心爱的人享受着这种悠闲的时光……双兖联想到了陶渊明的妻子,想必她为了自家郎君洗手作羹汤时,一定满怀着一腔平凡的幸福。
双兖仔细看着街上的景致,在剪纸的小摊前停了下来。摊主手上拿着一把褪了漆的金色小剪刀,灵活地在纸上雕出一块又一块的形状,訾静言看着红艳艳的镂空剪纸,出声道,“想要吗?”
双兖摇头,“就看看而已。”
听到她这话,卖剪纸的老人抬起头来,透过老花镜瞅了她一眼。
双兖被他看得有点窘迫,訾静言忽然道,“喜欢哪个?”
她感觉得救了,借着他这句话转移了视线,不再和老人对视,随手指了一个剪纸道,“这个。”
“那就这个。”他摸出钱包,把它买了递给她。
听到价格的时候,双兖暗暗懊恼,要是刚才不多说那句话就好了。
东西也买了,老人收了钱便不再瞅着他们看了,低下头又做他的手艺活去了。
两个人走开,双兖转着手上的古典女子剪纸,觉得亏了,“太坑了……”
她眼睛紧盯着剪纸,像是能把它看出一个洞来。訾静言勾起嘴角道,“景区的东西比别的地方是要贵一点。”
“只有国内的景点会这样吧……”
“国外也不全比国内好。”訾静言说,“民风好的地方还不错,更多的地方还是会宰客,特别是……”他强调了一下,“宰中国人。”
双兖笑了,把剪纸很小心地折好放进了兜里,顿了顿才道,“中国人……钱多。”虽然中国现在还不是世界第一大经济体,但中国人总能想方设法让人感觉到“我最有钱”的浓厚金钱气息,为世界各地贡献了不少旅游经济收入。
訾静言听出了她的未尽之言,轻轻吐出了两个字,“人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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