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珅,在历史上有过记载,号称“满洲第一俊男”。
“……你知道的还挺多。”訾静言停下脚步,哑然失笑,“小姑娘看历史,都比较喜欢关注这方面么?”
“……也不是。”被他这么一说,她也开始不好意思了,“只是正好在书上看到了而已。”
“不要被男人的外表骗了。”訾静言的话里有些谆谆教诲的意思,“好看的皮囊不能代表一切。”
庄严肃穆的国母故居里,他微微抬起了下巴,看着面前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小姑娘,提醒她看男人要有眼光。
她秀眉大眼,高挑纤细,就算打扮得不怎么出挑,眉眼里也像是淬了光,有一种少女特有的娉婷秀雅,青涩地安静着。
同样是十五六岁的年纪,他看她的感觉非常鲜明,不像以前上高中时,看同龄女孩总没太大感觉。知道她穿得太朴素了些,偶尔换身精致的裙子也不错,但每次这个念头一升起来,很快就又自行落了下去,一次也没能说出口。
像她这样的条件,一旦稍作打扮,只怕少不了追求者,早恋总归对女孩子要不利一些……想到这里,他有些不耐地皱起了眉,换了个话题,“西府海棠在大会餐室的院子里。”
双兖愣了愣,不明白刚才那一瞬间他的烦躁从何而来,但还是顺着他的意思,一起往里走去。
而且他说的话她也不是很赞同,她看了一眼他挺拔瘦削的背影。
好看的皮囊或许千篇一律,但他绝对是万里挑一。
不仅仅是外表,灵魂也是。
松柏苍翠欲滴,绿草如茵似碧,旧王朝里皇亲国戚的花园,后来住进了一位伟大的女性。
两层的楼房很宽敞,静怡宁人,设有宋庆龄的生平展览和生活原状陈列,双兖认真地一一看过她遗留的信件和衣物……屋内墙上的钟表停留在了宋庆龄逝世的时间,在双兖参观那些陈设与物件的时候,訾静言就站在那里,静默无声地凝视着已经停滞了的时间。
她走过去,就听见他说,“两万多件文物,这个钟最有感觉。”
停止的时间,已故去的人。
“但是来看的人、他们的时间是流动的。”双兖不假思索道。
“时间可以改变一切。”訾静言给自己的话做了总结,带着她从主楼往外走,总算看见了他们之前说过的西府海棠,凤凰国槐也在不远处。
冬天的西府海棠不在花季,枝叶翠绿着,看起来很朴素,和别的树木也没有什么差别。
“四月来才是最好。”訾静言说,“但那时候人也很多。”
双兖知道他一定来看过,于是道,“实景和图片比怎么样?”
“更有生气,很香。”
她有些诧异,“我还以为海棠是没有香味的……”
因为张爱玲说:人生有三恨。一恨鲥鱼多刺;二恨海棠无香;三恨红楼未完。
訾静言抬手拂过一片绿叶,“又是书上看的?”
双兖诚实道,“见过的东西不太多,都是看别人写的。”
“张爱玲?”
“对。”她笑了,“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他答,“先看的胡兰成,自然就知道张爱玲了。”
她奇道,“很多人都是为了研究张爱玲才去读胡兰成的。”到了訾静言这里,居然颠倒过来了。
他放缓声音念了两段话,“三分人事七分天,因而尚有着七分天意,所以人事倒也急切不得穷绝。这个不得穷绝也是一种民间精神。”
“中国地方不但北京,便是再荒凉些像大同或兰州,亦令人感觉是塞上日月汉人家……这样的句子,是他写出来的。”
他的声音似乎也被寒风冻得冷了许多,凉得像挟了一层冰,字音却很清晰。
双兖说出了自己的感觉,“他很怀念。”
胡兰成有汉奸背景,晚年居于日本,最终客死他乡。这样的人,偏偏却很有才华,她不知道訾静言会怎么评价他,但又莫名地觉得他不可能会表示欣赏。
等了片刻,訾静言才道,“如果是才高品劣,不如平庸。”
双兖听完,心情有些说不上来的轻松和愉悦。
和她想的一样,他果然是个很有原则的人。
☆、第三十章
从主楼转出去,到了望海楼,纳兰容若渌水亭的旧址,两株他亲手种植的明开夜合就在这里。
景区挂了一块介绍牌,“明开夜合树,本名卫矛,初夏开小百花,昼开夜闭,为康熙年间大学士明珠之子、著名词人纳兰性德手植。”
分明学名是叫“卫矛”这样一个严肃的名字,但到了古人口里,它就变成了“明开夜合”。仅仅是这样一个名字,便足以令人心神向往。
双兖抬头仰视着树木高大的枝干,“很多人到这里来,都是为了那首《夜合花》。”
为了纳兰容若,也为了他生前最后的那一首绝笔诗。
阶前双夜合,枝叶敷华荣。当年他与友人赌书消得泼茶香的锦绣之地,如今只残留了这一点斑驳痕迹。
“想象得出这里以前的样子么?”形态迤逦的绿云之下,訾静言说话的热气散成了一团白雾,随即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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