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吃东西本来就是看个感觉,后来又世界各地到处跑,忙起来了就不吃,能见缝插针吃饭的时候又什么都吃,这么多年,胃病就一直没好过。
双兖对他的饮食习惯表示很忧心,严肃认真道,“有病,就得治。”
“……啊。”这话都说出来了……訾静言简直是有点想笑了,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揉了揉双兖的脑袋,低声道,“你给我治么?”
他声音里带着笑,不经意地透出了三分无奈,七分宠溺。
双兖睁大了眼睛,然后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低下了头,双手紧紧地贴在膝盖上,刚才好不容易才拿出来的气势,在此刻已经被她成功抛到了九霄云外。
訾静言开口的一瞬间,她就知道自己脸红了,窘迫之下条件反射地就想掩饰,“我,我……我只是希望你身体好一点。”
訾静言的目光在她通红的耳垂上停滞了一瞬,随后不动声色地浅浅应道,“嗯。”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摸一下头这种再平常不过的动作也会让她脸红成这样?
双兖现在看不见他的表情,有些拿不准他是什么意思,但又不敢抬头,只好小声补充道,“注意饮食作息的话,长命百岁也不难的吧?”
訾静言没有再看她,只淡声问,“你想要长命百岁?”
明明说的是他,怎么话题绕到自己身上来了……双兖轻声答道,“不想。”
訾静言有些惊讶,“……不想?”
“不想。”双兖重复道,“我只要活到九十一岁就可以了。”
她感觉自己的手心已经出汗了,心跳加速地等了或许只有一秒,又或许是一个世纪那么长,才听到了訾静言的回答。
他说,“这样啊。”
不辨喜怒的语气。
给出了这个意义不明的回答之后,他就没有更多的反应了。
两厢沉默中,双兖先是有点失落,觉得他一定没有听出自己的意思,随后又很庆幸,如果他听出来了……他会怎么对她、她又该如何自处,这些她都不知道。
暧昧难明的气氛很快就被回来的老刘打破了,锅底也端了上来,老刘故意问双兖,“怎么样?还是特辣吗?”
“……不是。”双兖回答得有些小声。
老刘又道,“换成中辣了?”
这次先出声的是訾静言,“是微辣。”
老刘哈哈大笑,“终于等到一个人来治你了。”
訾静言不置可否,把餐车上的肉端到了桌上。
双兖偷偷转着眼珠看他,只看见了他一如既往平静的面孔,就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双兖想,他大概是没有往心里去,毕竟他已经是个成年男人了,不像她,只是一个未成年的高中生。
接下来訾静言的动作更加证实了她的猜测,他自然而然地给她夹菜,时不时也和她说两句话,他们的相处模式并没有发生任何改变。
还好还好,至少他没有刻意和她保持距离,双兖这么自我安慰着。
过了一会儿,饭桌上的最后一个人也到了。
肖邺的身高使得他头上挑染的红发格外的显眼,他一路杀出重围在双兖面前坐下时,她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肖邺眯起眼睛笑了笑,和她打招呼,“你好啊,我叫肖邺。”他那墨蓝色的耳钉和银色的锁骨链都在反光,晃得双兖愣了愣,“……你好,我叫双兖。兖是……”
“我知道,兖州的兖。”肖邺一口接道,“言二跟我说过,早就想见见你了。”
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双兖也算是訾静言养大的。他想象不出訾静言那种沉闷无趣的性格会怎么带小孩,好奇好几年了,今天才算是见到了一面。
就以皮相来说……说是訾静言的妹妹也能说得过去,挺周正一姑娘。
“你还挺会捡妹妹。”他调侃訾静言,“捡了个这么漂亮的。”
双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即又有点紧张身边人的反应。出乎意料的是,訾静言没对肖邺的话作出任何评价,只是安静地吃着东西,压根就没搭理他。
好在肖邺和他认识都快二十年了,见惯不惊,自顾自拿了筷子唰唰夹了一大盘涮牛肉和毛肚。
老刘笑他,“八辈子没吃过饭了还是怎么的?”
“练了一天的舞,都快饿死了,过来的路上又冷,见到火锅能不激动吗?”肖邺回完他的话,开始大快朵颐。
整顿饭就在肖邺和老刘不间断的对话中结束了,期间訾静言的话很少,但是如果他们和他说话,他还是会回上几句,因此双兖也没感觉到奇怪。
饭后老刘开车送她回酒店,訾静言和肖邺则留在了店内,说是不顺路。
訾静言说这话时,老刘和肖邺脸上都有或多或少的惊讶,只是那时候双兖正好被火锅辣得眼泪汪汪的,低头用纸擦了擦,没能看见。
回去之前,訾静言还很正常地和她道了别,“有事给我打电话。”
“好。”双兖应下,和老刘一起往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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