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两难的踌躇半晌,于晏皱着眉对她摇头,意思是让她别管这些闲事,他们如今自身都难保。
穆安咬着嘴唇,突然跺了跺脚。
春柳震惊的望着她,一声穆安还没叫出口,却看见她一回手拔下发间的簪子塞进男人手里,嘱咐道:“这是我从春柳那偷来的簪子,勉强算个法器,你且拿着,回去卖点钱好好生活。”
男人怔怔的握着那个簪子,没能理解她的意思:“神仙啊,我很能吃苦的,扛着数十斤行李走半个月也没问题的。”
穆安说:“我没法收下你的,我很弱的。”
男人盯着她,喉头苦涩的滚动了一下,说:“你在骗我,是不是。神仙都是可以飞的,神仙都没有烦恼。”
穆安心说怎么可能呢,要是没有烦恼她现在还用愁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吗,可她盯着男人那双油尽灯枯的眼睛,终究还是没把这话说出口,只是摇了摇头,又把簪子往他手里推了推。
她眼见着男人眼里的光吹灯拔蜡的灭了,只剩下一片浑浊的绝望,穆安的话好像戳破了他长久以来的支柱和执念,他攥着簪子,浑浑噩噩的站起来,又哭又笑,嘴里叨念着:“神仙,哈哈,我要飞啦。”
他拖着脚步,麻木而又愁苦的走向那个法阵,走至阵前时,突然回头看了穆安一眼。
穆安很难忘记那个眼神,她觉得那是双死人的眼睛,而这个人最后的希望,是她亲手掐灭的。
男人盯着她,嘴里咕哝了什么,突然高高举起簪子,狠狠的刺进了自己的喉咙。
他的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呼吸声,嘴角沁出血沫,抽搐着,仍然盯着她,居然生生扭曲出一个颤抖的笑来,他在狂笑,断续的说话,血一直从嘴角落下来,穆安被他的眼睛钉在原地,动弹不得,直到于晏轻轻遮住了她的眼睛。
那男人在原地挣扎了一会,死了。
广场犹如死寂,修真者被这样的执念震憾,而凡人们则从这样的悲惨场面里窥见了绝大多数人的结局。
于晏说:“走吧。”
穆安脸色苍白的点点头,跟着于晏走了两步,听见身后的人群也不知是谁先喊出了那句:“神仙啊,可怜可怜我们吧。”
渐渐有人附和,形成非同寻常的声潮,每个呐喊的人脸上都带着狂热而希冀的痛苦神色,他们看着穆安的背影,像在看一个可能,又像在看一个突破口。
他们意识到这个少女与那些高高在上的修真者不同,却又有一定的地位。
有人试图去追她,被外门弟子呵斥着缩回去,可第二个第三个,着魔似的想突破外门弟子的防守,这些外门弟子在他们眼里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神仙了,而变成了一个路障,一个阻碍,一个可以去推倒的东西。
人潮的形势已经变得不可控了,外门弟子们一直往后退,甚至有些被淹没在了人群里,相互拥挤的人群为了这豹乱,发出痛苦而欢愉的惨叫。
穆安站在原地浑身发冷,眼尖的看见有人拔下了那男人喉间带血的簪子,第二个人抢了男人的包裹,第三个人扒下了男人的衣服。
……
直到失去了一切的男人赤身裸体的伏在地上,像个初生的婴儿。
豹乱摧毁了所有人的理智,直到有人出了手。
是简稚。
他说:“闹够了吧。”
那幽蓝的炉火悬在他掌心,他睨着凡人们,仍笑着,轻描淡写的一吹。
呜一声尖啸!
蓝色的火焰翻翻滚滚的涌出去,热浪让空气都变了形,广场的玉台因为极至的高温融化,露出深黑的山岩。
凡人们沉默了,在绝大的,无法抗拒的力量面前。他们渴望的看着简稚,这个赤足的少年,手里捻着蓝幽幽的火苗,似神非魔的,掀起一个笑来。
待火焰散去,地上只剩下缕缕青烟与被火焰犁化的难看痕迹。
外门弟子们托简稚的福重新掌握了主动权,纷纷驭出飞剑,一时间广场上全是流光溢彩的光色。凡人们重新唯唯诺诺的排好队,带着燃烧后的空荡与愈加强烈的渴望,盯着每双手下的玉如意,看它流光溢彩,或者沉默如石,议论纷纷的,惴惴不安的。
穆安被春柳和于晏带着退了好一截,有好事的弟子陆陆续续聚过来,打探议论起是何事这么吵闹,可说到最后,都会带上一个轻佻的,了然的总结。
“哦,简稚嘛?”
好像麻烦二字总要和简稚联系在一起,于晏一手拽着穆安防她乱跑,转过头很熟稔的和说话的弟子搭讪:“简稚怎么了?”
说话那人一张普普通通的脸,就是鼻子尤其的塌,好像人中上凭空出现了两个朝天的鼻孔,于晏担忧起这人要怎么过雨天,要是被雨水盈满鼻孔呛到可如何是好。
“简稚嘛。”那人带着点嘲讽的了然,“他不是总这样吗,仗着自己厉害四处点火打架。”
于晏想起初见简稚,他明明是个丹修,丹修轻炼体,他却轻描淡写的以指尖与他的佩剑悍然相撞。
他心里泛起些疑虑,与朝天鼻客套完又想起穆安,转头查看她的情况,她看着倒是没什么问题,就是脸色有点苍白,正和春柳说话。
“春柳那个簪子……”她老老实实的低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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