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嘉此举十分托大,穆安出身以剑修出名的混沌派,虽然实力不济,照理也该比方嘉强。方嘉被战胜于晏这事冲的头脑发热,又看见穆安连把自己的飞剑都没有,临时拿了渡鸿就没脑子的冲过来,心知这没脑子的小姑娘大约也就筑基后期的水平。
更重要的是,简稚喜欢她。
他打定主意要彻底的打压混沌派的气焰,若是在剑法上赢了穆安,不是更能让他们觉得屈辱吗。
思及此处,方嘉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并不以那人教授的丹术出手,而是抽出了泓月。
穆安没心思猜方嘉的花花肠子,她此时此刻全凭直觉挥剑,一招一式直接而刚猛,拿剑当成刀用,瞬息之间已连劈数剑,震的虎口发麻。她却毫不在意,甚至嘴角翘起了个轻巧的笑。她在这样粗暴简单的冷兵器战中找到了一点快意,这些日子的郁结之情顺着金铁之声寻到了出口,狂泻而出,她越挥剑就越觉得动作轻盈而圆融,好像她生来就合该挥剑战斗。
她甚至回想起谈永望的日课,葱郁的树木间落下日光细碎,落在她眼睛里,她手持木剑踉踉跄跄勉强接住他的出招,不敢犹豫转身就跑。谈永望立在树下,肩上落满了光,他以法术将她钉在原地,斥道:“拿起剑来,穆安。”
她那时还惫懒,冲他耍赖,说她没那个天分,不适合舞刀弄剑。
谈永望皱起眉毛,他的眼型细长,眼皮半掀淡淡扫视的时候尤其凉薄冷漠,他嗤一声,道:“一派胡言。”
穆安借那反震之力高高跃起,渡鸿横在身前,剑身附上流转莹润的淡红色,一闪既逝。
于晏闷哼一声,春柳慌忙问他感觉如何,他摇摇头,只将那一瞬的灼热感当作是药力作用。
渡鸿与泓月再度相戗,方嘉勉强接住她这一剑,只觉穆安一剑比一剑更势大力沉难以应对。他阴阴觑着穆安,意识到穆安在渐渐融会战斗的精髓之处,看不出这徒有其表的小姑娘竟有如此惊人的战斗天赋。
一把嫉恨之火在他瞳孔里烧的碧绿,没天分这三个字从他入道开始就贴在他的脑门儿,如影随形,他斜身卸开穆安,穆安不稳退一步,他单手持泓月横切,左手背身后掐诀。
炉顶轰然挪开,一把丹火暴冲出尺余,穆安急退,几缕头发还是不可避免的被燎毁,穆安抬手一碰,簌簌掉了一地碎屑。
然而那丹火中裹着的一把凝暴丹已化成液体,向穆安劈头盖脸的罩过去,她来不及躲,只好尽力蜷缩,只求护好渡鸿。剑修与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不想再害于晏受伤了。
电光火石间,穆安突然想起,那时谈永望的话,似乎还有后文。
是什么呢?
那个千年不化的男人,眼神穿过她望进千万年前,那里曾尸横遍野,那女子在笑,剑尖的血一直滴,染红了脚边的花朵。
穆安不知道那是不是错觉,他的嘴角轻微的抽搐,只一下,仿佛忍耐了极大的仇恨与恶毒,他轻声说:“你如何不会。”
她悚然一惊。
简稚与春柳齐齐出手,他片刻不离身的丹炉倏而间以长至一人高,简稚强行缩地成寸,他已做到极致,可依然来不及。
凝暴丹泼了穆安一身,她被重量坠的扑倒在地,痛的眩晕,最后的理智让她紧咬牙关不至呻吟让他们担心,穆安的眼前一阵模糊,粘附在皮肤上的凝暴丹极烫极重,她抬不起头,只觉得无力,仿佛看见方嘉狂笑的脸与谈永望嘲讽的眼神。
又是无力……又是无力!
她憎恨这疼痛,憎恨谈永望,憎恨方嘉,憎恨无力的自己。
那燎原的火烧的她大脑一片空白,穆安两眼赤红,意识模糊间手一松,渡鸿锵一声落在地上,滚了几滚,不动了。
于晏与春柳呆呆的看着渡鸿,它被穆安护的极好,剑刃干干净净,月光水一样流淌其上。
简稚暴怒道:“方嘉你敢!”
他的丹炉感其情绪暴涨一倍有余,炉火迅疾分为三股,呼啸而去,隐隐封死了方嘉所有退路,方嘉无处可退,额角青筋鼓涨,险些咬碎一口后槽牙,他已被逼至绝路,不如拼死一搏!
三股火焰眼看追至眼前,方嘉却冷冷一笑收起丹炉,他大袖一抖,抖出一面破旧阵旗,阵旗暗青色缎面上,中间潦草地写了个音字,挥动间清气隐隐,有丝竹之声。
幽蓝色的火蛇将方嘉吞噬,简稚余光看见有什么一闪,可丹火与护身阵旗碰撞声势浩大,他来不及想,全神贯注的操控起丹火。
那阵旗不知是方嘉从哪里得到,火焰沾上就被消解,仿佛源源不断地吞噬简稚的灵力,简稚咬着牙,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觉得吃力,可突然的,他觉得手中一轻。
丹火汹涌而至将方嘉燃烧殆尽,简稚散去残余火焰,方嘉已没了声息,胸腹间有洞,切面平滑如镜。穆安倒在他身边,生死不知。
门外传来纷乱的脚步与说话声,简稚紧一步抱起穆安,来不及收拾现场,只好硬着头皮转身迎上来人。
领头的是个清瘦的年轻人,白色长发胡乱散着,怒气冲冲的瞪视一眼现场,瞬间出现在简稚眼前,戳着他脑门质问他:“你为什么杀他?”
简稚拍开他的手,将他从上到下的打量了一番,才反问道:“你是谁?”
52书库推荐浏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