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梓萱见状也不多问,递过食盒:“眼看入了夏,天气热了起来,我便做了些酒酿丸子和酒糟虾送来。”
“那留下来一起用晚膳?”
“不了,太妃还等着我回去跟前伺候呢。”
洛摇光皱了皱眉:“寿安宫莫非缺下人不曾,着急着让你回去伺候?”
安梓萱无奈地笑了笑:“到底是该我这个做晚辈的尽尽心意。”
说着便要告退,洛摇光知她的处境,也就没有强留。待她走后让人把食盒冰上,便躺回了榻上,翻来覆去。
其实她也说不上来自己为何会发这么大的脾气,又是哪里来的勇气朝着洛衍书发脾气。
洛衍书是个心思深沉的人她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生死现如今也全在洛衍书的一念之间。可是这几个月来她每日里与洛衍书一起用膳聊天,虽然彼此斗斗法斗斗嘴,可是洛衍书到底未曾为难过她。
时日一长,自己竟淡却了最开始时对洛衍书的敌意和惧意。
而如今,赤.裸裸的现实告诉她一切都只不过是假象,她所做的一切洛衍书都知道。而自己的计划能成功,也不过是因为他准许自己计划成功。
这种被皇权和能力压制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可怜又可笑,让她真正的意识到她只是个自以为是的作者,并不是什么万能上帝,这条攻略路漫长又艰难。
就这样躺着躺着她竟然又睡着了,夜幕降临时才恍恍惚惚醒来。
一睁眼又是玲珑那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殿下,你又睡过了,陛下已经等了你很久了。”
她看向院子里,洛衍书果然一个人坐在紫藤架下,没人在旁边伺候,独自想着什么,不知为何看上去有些落寞。
洛摇光一时有些心软:“你去把下午安小姐送的食盒取来,然后让他们都出去,你在宫门口守着。本宫与陛下有事要说,任何人不得进来打扰。”
“是。”
然后洛摇光便提着食盒走到了洛衍书身旁,把食盒放在石桌上,在他对面坐下了。
“陛下来找我作甚?”
“朕说过了,待朕缓一缓,就来哄你。”
洛衍书望向她,好看的桃花眼里已没有了那层薄冰,语气温和:“朕确实派人跟着你,但是不是为了监视你,只是想保护你。朝堂之上势力太过复杂,有些事情牵连甚广,朕放心不下,朕不愿意你出事,你可明白?”
“朕今日罚李文佑,是生李淄羡的气,朕让她想法子声东击西,却没曾想她竟带了你去那腌臜地方,你是长公主,是大楚最尊贵的女子,怎能让那些个男子污了你的眼?还有那.....算了,不说也罢,总之朕生李淄羡的气,她是女子,朕却罚不得她,只能找了那李文佑来。”
“朕知晓你的计划,却没有阻止你,不是为了看你笑话,而是你想做的也是朕想做的,朕不愿意拿你当外人。你想要保左言,你喜欢那孩子的才华,那朕便愿意送他去越州。既然父皇给了你封地和兵权,你便不能当个普通的公主,你有自己的人可用,朕以后才放心。”
“朕从来没有想过害你。”
“你可不可以不要再生气了。”
夏日的夜有些躁动,长长一段话下来听得洛摇光心里百感交集,他说他从来没有想过害她,这话却不知当不当得真。
洛衍书看着她,目光直接而深邃,像是要看尽她的心底,再把自己的一腔心思尽数写入她的眼中一般。
洛摇光到底还是心软了,叹了口气:“今日是本宫冒犯了龙颜,陛下不计较已是隆恩,本宫如何还能生气?这是今日做的吃食,正好解解火气,陛下尝一尝。”
说着打开食盒,端出了丸子和虾。
洛衍书见状也不打算再争执下去,她愿意给自己吃的,已经很好了。
于是端起酒酿丸子三两下便吃下了一大碗,又就了好几只酒糟虾。
洛摇光也拿起一只虾,细细剥着,心里总有丝异样的感觉,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当她把虾放进嘴里,花雕的香气弥漫整个口腔时,她才猛地抬起头看向洛衍书。
而此时的洛衍书素来冰冷的面上已经泛起了浅浅的酡红,眸光流转似三月里江南落满桃花瓣的溪流,就那样直直地看着自己,看了很久很久。
笑了笑,唇角勾起,竟泛起一个小小的梨涡:“皇姐,你可知朕今日还气什么吗?朕生气你竟然答应那老头收了那两个小倌儿,不过两个小倌罢了,长得好看些,会弹几只曲子,哪里够格侍奉皇姐你?你怎么可以收下他们呢?”
他这是醉了。洛衍书不碰辣,不碰酒,一碰辣唇便会肿,一沾酒人便会醉。
哪怕是酒酿丸子里的酒,哪怕只是糟过花雕的虾。
自己竟然把这事儿给忘了,这洛衍书自己也不记事,一口气吃这么些。
不过他醉了的样子倒有几分可爱,原来他真正地笑起来的时候右唇角是有个小小的梨涡的呀。
洛摇光一时也生了几分调笑的心思:“那陛下说说谁够格配得上我?晏清毓晏公子可以吗?”
听得“晏清毓”三个字,洛衍书一下站起身,手撑着桌子,身子前探,把脸压到洛摇光面前咫尺的地方,看着洛摇光的眼睛,认真地一字一顿地说道:“不许提晏清毓。”语气霸道又带着威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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