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晓洛楚临亦心悦明桑时,他只笑着说,我不与你抢,但我也不让你,明桑中意谁便是谁,这是她自己成全给自己的幸福,轮不到你我二人来成全彼此。
后来明桑选择了那个心中柔善则自有天地的男子。
而洛楚临的父亲被苏子河的父皇陷害而死,他二人大婚之日则是他父王命丧之日。于是那时的洛楚临便决定反了这天下,报至亲之仇,夺至爱之人。
于是他当着明桑的面,逼迫苏子河自尽,又强行要人引产掉她腹中胎儿,然而他终究没有办法看着他痴爱了一生的女子在恨意中以死相挟,他放过了她,她却动了胎气,七个月大的女婴呱呱落地,她却血流不止。
他那时突然很害怕。他从六岁她送给他那把匕首告诉他去捍卫自己想要的一切开始,心里就决定要守护这个女子一生,然而后来他亲眼看着这个女子幸福却又亲手摧毁了她的幸福,此时此刻更是自己把她逼上了绝路,她要永远离开自己了。
她临终之际,握着他的手说道:“楚临,我知你这一生过得苦,有很多不顺遂,我心中不是没有中意过你,只是你我二人有缘无分。今日种种,我恨你怨你却也怜你,若你能放我女儿一命,许她一世平安喜乐,来生,来生我便嫁给你。”
或是因为愧疚,或是因为爱,或是因为那句曾中意过你,亦或是为了那来生嫁给他的承诺。
凉薄冷酷一生的洛楚临做了这一生唯一一件不理智的事,收养了洛摇光。后来看着那张与明桑越来越相似的脸,他更是忍不住将世上能给她的好都给她。
正如洛衍书母亲所说,他是一个深情至极又凉薄至极的人。
然而这些往事,洛摇光并不应当知道,是以她只是摆出一副懵懂的样子。
苏珩瞧了她这样,也只是叹了口气:“罢了,往后你会明白的。如今你弄了那编钟曲谱引我出来却是为何?”
“我的身份已经不是秘密了,陛下,安南王,安家,皆已知道。只是如今形势复杂,各方势力牵制,大家都选择了密而不发。然而我势单力薄,终究是任人宰割的鱼肉,我需要能够保护自己的势力。”
苏珩身有羽令,那是明桑留给他的,可以统筹当时明家和皇室最隐蔽的精锐力量,用于保护摇光,足以。
然而苏珩并不愿止步于此,他对现如今的大楚是有恨的:“我可以保护你,甚至如果你愿意的话,我还可以助你重夺大越江山。”
“那为何这么多年你自己不反楚复越呢?”洛摇光问道。
苏珩笑了笑:“因为这天下我也没资格去坐,但是你不一样了,小侄女,你是苏子河和明桑的女儿,有大越最高贵的血统,你有资格坐拥天下。”
可是自己真的想坐拥天下吗?
一天到晚想着谋反的洛摇光不知为何竟突然有些质疑。
她干脆晃了晃脑袋,说道:“往后再议,如今自保要紧。明面上我坐拥越州和三万兵权,届时长公主府修建好了,洛衍书再没有理由把我拘在盛安,我便可以前去封地。然而我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很多事我做不得,我需要你和你手中的势力帮我完成。”
“放心,小侄女,你小叔叔我云游这些年,也没干别的,全干杀手暗探这些行当去了。”苏珩勾了勾嘴角,却显得气质愈发冷冽了,“你小叔叔我会护住你的。你的丫鬟醒了,我先走了,明天再见。”
说着轻巧地翻出窗户,瞬间融入了夜色之中,未发出一点声响,仿佛只是晃神的一个错觉。
有这么一个绝世高手叔叔在,突然觉得自己的脖子长得牢靠了不少。
苏珩刚走,红豆便打着哈欠进来了:“殿下,不知怎的,我晚上突然便睡着了,竟忘了来值夜。殿下为何这时还没睡?”
“无妨,不过是有些心事罢了。”
红豆松了松被褥:“殿下有什么心事明日里睡醒了再想,过几日便要操持宴席了,今个儿好好休息休息才是。”
洛摇光闻言也就睡下了,这苏珩,还真的神不知鬼不觉地放了迷药。
有的人表面上看上去仙风道骨,实际上竟然是个三教九流都混过的杀手。
而这个冷酷的杀手没想到一觉起来,自己住的传说中的安静无扰的眠雪阁挤满了叽叽喳喳的小姑娘。
“哇,这真是温小姐的师父?我还以为是个白胡子老先生呢,竟然这般年轻?”
“苏先生,听说你已过而立之年,怎得皮肤还是这么好,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可有什么保养之法?”
“苏先生,听说你编钟奏得特别厉害,你能给我们敲一个吗?”
红豆和安梓萱你一言我一语,吵得苏珩脑仁疼,于是朝着坐在一旁悠闲喝着早茶的摇光问道:“不知长公主殿下一早莅临,有何指教?”
“指教谈不上,不过是小丫头们听闻清凉山上来了位德高望重的仙人,想来瞧一瞧。”
“如果瞧够了,还请各位离开,在下要研读曲谱了。”苏珩又摆出了那副清淡疏离的谪仙模样。
洛摇光挥挥手,她们几个也就退下了。
一退下苏珩就皱了眉:“一早开扰我清净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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