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安的冬天有些冷,听闻江南会暖和许多,只是冬日的梅花却不如盛安开得好,那你可还愿随我去越州?”
摇光看着他,心里却有些忐忑,她知道自己是欢喜他的,亦贪恋他的温柔。纵使原本他会因为种种误会与摇光渐行渐远渐无书,但他从未真的害过她,不过是他心中的家国孝义太沉重了。
如今她来到这个世界,一切重新来过,那她是否可以带他远离此间纷争,若退,便做一对富贵闲人,若进,亦可与他并肩作战。
等到自己圆满完成任务,功成身退,也不枉来了这一遭。
只不知他能否放下盛安这一切,他的家,他的国,他唾手可得的大好前途。
许久。
“我愿意。”
秋风过,落叶兜兜转转,最后落在摇光的裙袂间,似尘埃落定。
是夜,摇光回到宫中,命玲珑将空山收了起来,自己卸下金钗,取出了木簪。
这一夜,是入秋以来她第一个安眠的夜。
次日,御书房,洛衍书铁青着脸色,将奏折直直地摔在晏清毓面前。
“晏清毓,你真是好本事,连中三元,入了翰林,熬过这几年,你便可直入内阁,青云直上,你到底是还有什么不满意?朕何曾亏待过你?”
晏清毓俯身道:“陛下圣恩,微臣受之有愧,微臣自觉不才,无力堪此重任,是以才自请外放越州,体民间之疾苦,为陛下分忧。”
洛衍书怒极反笑:“好,好得很,你们一个二个都要去越州,朕这都城便这么入不得你们的眼?这么不招你们待见吗?”
一旁的林榭堂和李文佑并不知个中隐情,只觉洛衍书这话说得有些无头无脑的。
只是林榭堂有脑子,知道此时保持沉默就好,不能引火烧身。
但是李文佑素来嘴比脑子快,一个不留神就说出了口:“陛下,哪儿来的一个二个?臣等可都是尽心尽力地在盛安侍奉您呀。清毓他想来也是为了替陛下分忧,这两年越州洪涝严重,清毓殿试时的治水三策陛下不也颇为赏识吗,如今让他去越州呆个几年,再回盛安,也并无不妥呀。”
说着他似觉口干,咽了咽口水继续说道:“况且长公主府也即将修缮完毕了,长公主孤零零一个人在越州多可怜呀,此番清毓一同前往,也好有个照应。况且长公主也到了婚嫁的年纪,清毓他才貌俱佳,年岁相……啊!陛下!你打我作甚!”
李文佑滔滔不绝,正准备阐述一下郎才女貌的事实,拉个纤,保个媒,结果迎面就是一个盛满滚滚热茶的杯子。亏得他平日里被自家妹妹揍惯了,伸手敏捷,反应极快地躲了过去,不然此时怕已经被热茶毁了容。
一旁的林榭堂终于看不下去了,伸手拽了拽他,小声道:“想多活几年就闭嘴。”
李文佑也察觉出御书房里气氛有些微妙,脚边的茶杯碎片还在打着滚,便心有余悸地噤了声。
晏清毓依然俯着身子,不言语,洛衍书瞧着他,只觉得心中来气,冷了声音:“朕不准。”
“那臣,便自请辞官。”晏清毓声色间不为所动,“家父病重,微臣欲带他去江南山水间调养身体,怡养晚年,还望陛下恩准。”
调官他洛衍书可以说不准便不准,可是人家以孝为名提出辞官,他以孝治国的洛衍书,却以何名目不准?
他不是昏君,亦不是暴君。
洛衍书攥紧了拳头,指尖一寸一寸地掐入掌心,看着晏清毓丝毫没有妥协的样子。
他气呼呼。
“此事再议。”
林榭堂见状忙顺着说道:“此事再议,此事再议,当务之急还是安南王之事。”
洛衍书和晏清毓皆不是那不分轻重缓急之人,于是也都收了情绪。
洛衍书脸色依旧有些不好,冷声道:“朕已设法让长公主将假的卫防图送去给安南王了,想来不出两个月,他便会有所动作。李文佑,回头你让李淄羡来见我,这两月的宫中卫防由她在暗处把守。还有,兵部的事情处理得如何了?”
李文佑也严肃了神情答道:“秉陛下,家舅如今代任兵部尚书,却发现此间有许多问题,账目亏空极其严重,许多粮草去向不明。他以拟了折子,只是似乎被内阁扣了下来。”
如今的内阁大学士,便是安正贤,安大学士。
洛衍书皱了皱眉:“可有账目明细?”
“有。”李文佑说着呈上了一个账本,“这是家舅誊抄的备用账目,其中有存疑的地方用墨笔勾了出来,确定已挪为它用的用朱砂勾了出来。还请陛下过目。”
洛衍书翻了一翻,眉头皱得愈发紧了,这个安南王,这个王凡全,都是好大的胆子,当日就应该让他婆娘一刀切下去,断了他的子绝了他的孙才是。
“朕知晓了,你舅父做得很好,此番将王凡全等人除去后,朕自会扶正他为正二品。只是林相如今身居高位,一举一动格外扎眼,是以林榭堂你便在暗处小心些行事,让林相始终保持中立即可。置于晏太傅……便让他好好保重身子。”
“臣遵旨。”
“退下。”
三人退下后,洛衍书往椅背上一趟,捏了捏眉心,近来诸事繁忙,却没一件顺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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