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人声嘈杂,钟瑄低头大声对女童问道:“你没事吧?可有摔着?”
那女童抬起脸来,沉默地摇摇头,一双大眼里却噙满泪水。
钟瑄看了看她的篮子,里面孤零零躺着两只七零八落的茶花,叹了口气。他从荷包里摸出块银角子,放在女童的篮子里,“别管那些花了!赶快回家!”
他护着女童挤开人群,想带她下楼,却被迎面而来的大量兵士堵在了门口。
原来早已有那腿脚更快的,通知了五城兵马司——就连大夫也一并叫来了。
五城兵马司的人果然高效,一边控制住慌乱的人群,避免更多的踩踏事故,一边又让大夫赶紧给陈谅治疗。
一时厅内的人们都安静下来,老老实实地自动聚成了一个圈,将陈凉和那白发的老大夫围在中央,看他仔细地检查着地上的陈谅。
说也奇怪,经过那大夫一番检视,陈谅竟然不抖了,那从七窍不断涌出的血好像也慢慢止住了。
副指挥使段鸿抹着头上的汗,上前问道:“曾神医,陈大人状况如何?这不流血了,是不是代表陈大人的病情已经有所好转了?”
曾神医道:“当不得神医二字……不过陈大人并不是生急病。”
他指着陈谅的头一侧,对段鸿道:“大人请看,这里有微光闪烁,若老朽估计不错,陈大人是在这里被人刺入长针,才会四肢抽搐、七窍流血……”
段鸿满面惊惧,“神医的意思是陈大人是被人刺伤?”
曾神医摇摇头:“陈大人现在虽不再流血,却已经被伤了重穴和命脉,最多活不过明晚,实在应该算是谋杀才是!”
“是血影!”不知是谁在人群中喊了一句,立刻引起了巨大的骚乱。
“血影”是江湖中突然出现的一个神秘杀手的名字。本来江湖离朝堂很远,但是“血影”这个名字却因为上上个月的“宣城巡抚惨案”和上个月的“礼部侍郎惨案”而出现在众人面前。
据说宣城巡抚崔大人被人发现死在密闭的卧房内,而礼部侍郎关大人死在了自家的祭祖典礼上。两起重案都是查来查去,一点头绪也摸不到,却有一个共同点,犯罪现场血流成河、惨不忍睹。
从来没有人见过“血影”的模样,只有关大人六岁的孙子说爷爷倒下的时候,他看见了一道红色的影子。“血影”之名由此而来。
段鸿脸色发青,他这副指挥使的位子才坐了半个月不到。前任就是因为查案不利,被降职走人的!
段鸿抱着一线希望,压低声音向崔神医问道:“神医也觉得是血影干的?”
曾神医道:“老朽上月恰巧也参与了关大人的案子,在关大人的头发里找到了长针——手法如出一辙。”
段鸿心中拔凉拔凉的,可是谁叫他倒霉碰上了呢?躺在地下的陈大人明天才要死,今天不能不救。“血影”杀人,查了也是白查,可也不能不查。
他当机立断,立刻让人将陈大人送往尚书府,曾神医随行看护。又派人连夜进宫,请太医院的御医速速前往尚书府会诊。
好不容易把陈大人送走,段鸿再转头看向满满一屋子的人,不禁汗如雨下。
新科状元不愧是王翰林家的长公子,财大气粗,办个状元宴玉燕楼包下了一整层,足足摆了二十桌。
现在陈大人在这里出了事,举眼望去涉案的人员,没有一百也有九十。这让他从哪里收押起啊?想了半天他干脆叫了文书过来,对在场人员一一就地询问。
在场的人互相佐证,很快找出事发之时离得最近的人,连同状元王奇共有七个,全部带走审问。
又找出附近可能与案件有联系的人共二十四个。这些人只登记下了姓名,明令这些人近期内不得离京。后期如有必要,直接提来过堂。其余人等就地解散。
钟瑄在事发之时离得最远,因此根本没有记他的名字,当场便放他走了。
月朗星稀。钟瑄从玉燕楼出来,独自穿过重重的街道,往落脚的客栈走去。
此时天色已晚,他住的客栈位置又很有些偏远,因此空荡荡的街道上只有他一个人。
他走得很快,远远地看见前面出现了一个小小的人影。待走近一些,他立刻辨认出那是刚才玉燕楼里卖花的女童——手上挎着空空的篮子,一瘸一拐、步履蹒跚。
钟瑄心中涌起一阵自责,果然这孩子还是摔着了,刚才竟然忘记检视一下,就这样让这孩子走了。这孩子光看着背影都觉得心酸,也不知哪家的大人如此狠心,把这么小的孩子扔在那里卖花,天这么晚了,也没想着来个人接一下。
看那孩子的裙子后面,已经染上了一片片褐色的油污。钟瑄又忍不住担心,这孩子今天花没有卖成,衣服也弄脏了,也不知今天他给的那点银子,够不够人家买套新衣裳的?如果不够,她会不会再挨大人的打?
钟瑄摸摸自己的荷包,虽然剩下的银子不多——自己返乡的路上辛苦点就是了。
他紧走几步,打算追上那女童,再补偿她一点什么。谁知就这么刚刚低头摸荷包的一眨眼的功夫,等他抬起头来一看,女童竟然凭空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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