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对旁边呆若木鸡的余俊客气地道:“麻烦余里长!帮我们打些酒来!”
“好,好,我这就去!”余俊赶紧答应。
钟秀给钟瑄带的食盒里,是一大包卤牛肉,一大包卤顺风,还有一大包香辣兰花豆。钟秀的手艺没话说,这下酒菜做的是真香!
余俊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先光顾了梨花坞村西头的酒坊。酿酒的师傅为了讨好新里长,把压箱底的酒都给拿了出来。因此三人喝的酒也是真的好酒。
三人此刻坐在厅堂里相对而坐,且斟且饮。
钟瑄酒量浅,周闻却怂恿着他喝,还不许段羽拦着,因此钟瑄喝得又快又急,很快就醉了。
钟瑄举着杯子,醉眼迷蒙地道:“你们没见过我的小花儿笑么,她笑起来可好看了!她是我花园里的小玫瑰,只有这一朵,再也没有别的了!”
周闻捏着杯子,乱七八糟地劝道:“你就当她长大了,嫁给别人,离开家了不行吗?想开些!”
“我想不开么!嫁给别人?别做梦了!我要把小花儿锁起来!让她再也不能偷偷跑出去!”
他伸手将怀里和皇上赐的玉佩挂在一起的钥匙串掏出来,炫耀给周段两人看,“哪,你看看,我这钥匙多不多?我加好几道锁,不让她跑!锁上她就不跑了,也不会有危险!我们再也不用分开了!”
周闻头疼道:“哪有你这样当哥的!我原先和我三妹也最好,她去年出嫁的时候,我还把我那三妹夫偷偷套了麻袋打了一顿。可是她该出嫁还得出嫁啊!留在家里不成老姑娘了?”
段羽拿起一个包子堵住周闻的嘴,“你给我闭上嘴!你这是劝人吗?钟瑄的妹子那么丁点儿大,说嫁人做什么?”
钟瑄捉住段羽的话头,“不是丁点儿大么!我们小花儿九岁了!”
他忽然摔了杯子哭道:“是我不好么!总以为她不长高是因为吃得太少!若是我少给她吃点饭,说不定她现在不会有事!”
周闻把包子从嘴里吐出来,又急着插嘴道:“不是啊,那你也不可能总让她这么点大啊!这人要是永远长不大,活着有什么意思?”
“那我没了妹妹,活着有什么意思么?”
段羽见话题终于走到了正轨,心中大为宽慰,赶紧接着这个话头,苦口婆心地道:“钟瑄,你的生命为什么非要和你妹妹绑在一起呢?你从前在蔚川府当古瑄的时候,难道没有意思吗?我们一起引经据典,搜罗证据,把大熙用了四十五年、被奉为经典的律法都推翻了,多少人受益,多少人拿我们当英雄?你好好想想,除了你妹妹,总还有些别的值得你活下去的理由吧?”
钟瑄摇头道:“你们错了!错了么!律法可不是我们推翻的!全是假的,全是圈套么!那个我们出自民间,对吧?所以我们站在哪儿?嘿嘿,天生就站在制度的对立面么!”
他使劲拍了一下桌子,“皇上圣明,皇上万岁!你们看看,是不是只有我们出面推翻律法,这事儿才看起来名正言顺?咱们的皇帝陛下,在达官面前无辜,在百姓面前才会显得英明么!”
他摇着头道:“文人没意思么!你骗我我骗你,满嘴仁义道德,其实一肚子算计!哼!我不是古瑄,我是钟瑄,我不会再当皇帝手里的笔,我要当我自己手里的剑!”
钟瑄伸出两根手指,做剑指状,“我弃文从武了!我要挥刀自宫,仗剑天涯!”
周闻视线移向钟瑄的□□,惊呼道:“自宫?!”
钟瑄收回剑指想了一想,“嗯,自宫也行!反正我也不成亲!”
周闻和段羽一起抹了把头上的冷汗,又听见钟瑄道:“读万卷书么,行万里路!我要带着我的小花儿走镖,去我一直想去,却一直没去过的地方!”
他忽然又想起了沈青的现状,眼睛里又啪嗒啪嗒掉下泪来,“没人陪我么,我也不去了!做文人没意思,做武人也没意思。没了小花儿,什么都没意思,我还不如跟她一起去了,省得她一个人在地下孤单……”
说着他便慢慢倒在桌子上,沉沉睡去!
周闻和段羽自斟自饮,默默地喝酒。
过了不知多久,周闻盯着自己的杯子幽幽道:“他说的是真的吗?我们只是皇帝手中的笔,文庭九议其实根本没有意义?”
段羽苦笑,“钟瑄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文庭九议他一个人写了七议。他的审视,他的判断,不是我们能理解的。他既然说是,我想,那就不会错了!”
周闻激愤地道:“怎么会这样?那阁老们难道都是反对着玩的吗?腾阁老还被贬职到了西川苦寒之地!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们这些人岂不全都是皇帝老儿手中的棋子,他拿着我们和阁老们厮杀,下了一盘好大的棋?”
“我也想不明白!不过等我们都想明白的时候,事情又变得不一样了吧!”
只有一个人总是领着他们走在思想的前头,可是他看透了,不玩了,现在要为了妹妹寻死觅活。
留下他们这群人,还在为了昨日的荣耀沾沾自喜,还在为了前路茫然四顾。
作者有话要说: 周闻:下次你妹子出嫁的时候,只要跟哥言语一声,哥立马过来帮你套麻袋,揍新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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