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孩的声音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开口说道:“我来拿我家这个月的合伙钱。”
少年动作麻利,只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把房门口到棚子之间扫出了一条干净的小路。他将扫帚放回原处,又从那四面通风的厨房中挑出两个空的菜筐,往院子外面走去。
经过女孩的时候,他说了一句,“钱我明天会交到舅舅手上的,你走吧!”
一双冻得通红的手扯住了少年肩上的扁担,女孩焦急的声音道:“不行!你给我爹,他又会拿去赌!我们家已经揭不开锅了,就等着这个月的钱买米!”
少年毫不怜惜地将扁担往回一扯,“那是你们父女的事,我管不着!”说着,他便挑着菜筐大步地离开了。
那双少女的手一下子遮上来,挡住了视线,耳边又响起了压抑的哭声。
少女只哭了一会儿,就抬手抹掉了眼泪。她深呼吸几次,努力调整着自己的情绪。
她慢慢伸手从怀里拿出一样绿色的东西,看起来是块玉佩。这玉绿得透明,上面还刻了一个“古”字。
“啊!”沈青忍不住惊叫了一声,这是她的玉佩!就是那个莫名其妙地自燃,然后害她从六楼的宿舍阳台跌下去的那块玉佩!
“谁?是谁在说话?”
视线开始旋转,很明显少女在惊惶地四处寻找,她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又混乱,心脏也极快地“砰砰”跳个不停。
沈青没有再出声。她自己也被吓坏了,如果她有自己的心脏的话,恐怕此刻也会失去正常的节奏。
回到这个世界已经快一个时辰了,她发现自己变成了一缕游魂,依附在别人身体上,回到了梨花坞,那个她心心念念惦记着的小山村。
因为她依附的这个少女并没有照过镜子,所以她一直猜不到这个人是谁。可是刚才她通过这个少女的眼睛,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张强。
当他经过少女身边的时候,少女的视线一直盯着他的脸,因此沈青认出了他。从而也判断出了,她所在的这个身体的身份。
大丫,水牛家的大丫头。
不过现在已经不是她跌落小茅河的时候了,时间似乎已经往前走了好几年。
张强比以前更高了,脸上带着与他年龄不符的冷峻。不过看起来他已经从水牛家搬出来了,而且和大丫还很不对付。
沈青不清楚这几年里,他们兄妹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看起来大丫的情况有点糟,她说水牛在赌钱,而且家里也没饭吃。
沈青可以替大丫作证,她可不是在说谎。寄居在这个身体里,虽然完全没有控制权,可是沈青对大丫所有的感觉都感同身受。她用她的眼睛看,用她的耳朵听,还用她空空如也的胃,挨着饿。
如果大丫饿死了的话,大概她这缕游魂也会完蛋吧?
沈青真的很想大哭一场,然而她现在甚至没有属于自己的泪腺。
真的太惨了。
大丫在雪地里找了一会儿,什么也没有发现,最后只能安慰自己,大概是因为太过饥饿而导致了幻听。
她在雪地里已经站了一个多时辰了。天不亮就到了张强的院外,一直等着他起来。等待的时候她在雪地里捡到了玉佩,本来想还给张强。
可是现在没有要到钱,这玉佩她只能留下了。虽然她分辨不出什么是好玉,可这玉佩看着还不错的样子,用它换上几文买米钱,应该还是可以的。
大丫重新将玉佩塞进自己的怀里,然后踩着雪往家里赶。二丫昨天去了太平镇,这个时候应该快到家了。
家里没有钱,也没有米。走投无路的姐妹俩各自寻找办法。一个进城找水牛,看能不能要回一点生活费,一个过来找张强,争取抢在她们的爹前面,把这个月的钱拿到手中。
她这边已经失败了,希望二丫能带回来一些好消息。
这个时候时间还早,天才刚刚亮。有些勤快的人家已经打开了大门,屋顶上升起阵阵炊烟,开始做早饭。
大丫低着头从村中匆匆经过,大部分人都当作没有看到她。可是也有人远远看到她过来,特意出了院子堵在路中间。
那是王胖子家的媳妇。
当年争税田的时候,大丫的爹高水牛曾经把她男人打倒在地。从那以后,她男人就添了心口疼的毛病,重活累活都不能干,常常在床上一躺就是一天。两家的仇就这么结下了,有事没事王家的人都会找点茬过来干一仗。
大丫本来以为今天这么早,王胖子家应该还没起,所以没有特意从别的路弯。这回被王胖子的媳妇堵个正着,不免心中有些害怕。
可是再怎么害怕,也不能调头就跑。高家在梨花坞已经成了个笑话,要是她再没有根笔直的脊梁骨,只怕她和二丫更要被人踩到地底下去了。
王胖子媳妇倒也没有上来就打,她倚着她们家的院门,斜着眼看着大丫,用极高的音调说道:“哎哟!我道是谁这么早!原来是高水牛家的大丫呀!这又是和哪个男人滚了一宿,现在才回来?也不知哪家的男人有这种胆量敢睡高家的女人!不怕跟咱们原来的汪里长一样遭天火烧掉裤子?”
这声音在清冷的早晨传得很远,左邻右舍立刻就有人开了门或窗,探出来几颗看八卦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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