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上的安容华也看出问题了,她分别探了老将军的几处重要脉xué,根本没探出异样来,照理来说,老将军这副身子应该非常健康,可为什么皇上要说他生病了呢?
但皇上都说了老将军有病,看老将军咳得那么难受,难不成,他是咳疾?安容华不敢大意,继续上前探脉。
一时半会探不出什么来,看来,老将军这病果然很奇怪,怪不得太医都束手无策,边上的南宫婳也在细细的拉动老将军的眼皮,发现他神色正常,再仔细再探了把他的脉,心中似乎有了什么想法。
不一会儿,在众人紧张的目光中,一柱香慢慢燃完,在常青山宣布时间到之后,南宫婳和安容华同时收手,两人皆是十分紧张,尤其是安容华,她额头甚至有汗。
一被松开,纪老将军就放松的由人扶坐起来,坐起来时还咳了几下,楚宸烨见老将军一边咳一边盯着自己,便将目光移向其他地方,直接无视他,纪老将军想发怒,无奈皇帝在场,只好忍住心里的怒意,由宫女们扶回座位。
南宫婳也有些紧张的上前,她虽然心中有了想法,但却不确定,这时,皇帝已经锐利的瞟了两人,沉声道:“你们两个,可有了结果?南宫婳,你先说!”
皇帝点到自己的名,南宫婳便平视前方,略有些紧张的上前,小脸此时有些苍白,她能感受到左边一道灼热的视线真盯着自己,那视线好像破除一切,将最真实的他bào露出来,显得炽热而浓烈。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南宫婳身上,安容华更是一脸紧张的看着她,眼神里带着浓浓的戾气,她要赢,一定要赢!
此时,对面的楚宸烨也淡淡斜着身子,一双丹凤眼径直在南宫婳身上扫she,嘴角淡淡冷勾,他倒是满怀期待,看这小娃娃能诊出什么来。
南宫婳微微眨了下眼,正要上前说话,这时,边上的皇后突然道:“皇上,这样比不公平,万一南宫姑娘说什么,安姑娘说的也跟她一样,这不就不好评判了?依臣妾看,让她们把自己的答案写在纸上,再jiāo给皇上看,这可行?”
皇帝当即恍然大悟的拍了下头,看来他这个做皇帝的上朝上多了,连这都忘了。
安容华心里则猛地一滞,皇后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她怕自己抄婳儿的?她是那么人么?
等太监拿来纸和笔,南宫婳稳稳站立,玉指将毛笔提起,轻轻往墨汁里蘸了蘸,便提笔开始在纸上书写,整个动作行云流水,衣袍翻飞,一气喝成,那神态丰姿好似松柏,又透着女子的柔韧,看得在场的世子少爷们纷纷侧目。
而边上的安容华,提笔的样子显得有些小家子气,慢慢将字写完,再把纸折上,递给常青山,由他jiāo了上去。
陆少卿坐在右侧边上,与几名jiāo好的公子哥在jiāo头接耳,他一双眼睛一直盯在南宫婳脸上,眼里的爱慕意味十分浓,自从上次在侯府见过南宫婳后,这是他第二次见她,每一次她都能带给他不一样的惊喜。
如果有可能,他一定会向她提亲,把这个美好的女子娶回家,只怕,她不会答应,想想就觉得辛酸啊!
答案一jiāo上去,南宫婳就和安容华安静的站立在原地,皇后则满怀期待的坐正,待画纸一jiāo到皇帝手中,他便慢慢将纸打开。
一看,左边落“安”字名的字迹显得有些娟秀,虽然没什么风格,但胜在整齐有度,右边属“南宫”名的画纸,上面的字则苍劲有力,龙飞凤舞,一笔一划透着苍遒的力道,好似一个练字多年的书法家,很难想象,如此挺拔苍劲的字迹,会出自一个十三岁孩子的手。
“好!南宫姑娘这字写得当真好,颇有王羲之的风范,这字写得入木三分、力透纸背,落笔如云烟,观之若脱缰骏马腾空而来绝尘而去,又如蛟龙飞天流转腾挪,真是笔走龙蛇,写得好!”皇帝如此高的评价,不由得让众人抬首仰望。
这一评价,已经让安容华有如雷击,她颤抖的抖着身子,小脸苍白得可怕,她的字只能说娟秀,从小大多时间都在帮娘亲绣针线,哪有时间念字,不像南宫婳是大小姐。
南宫婳则始终淡雅微笑,宠rǔ不惊,云淡风轻的模样更是吸引了太多人,正在这时,皇帝却道:“安姑娘答的是:因咳逆上气,咽中鸣端,曲泽出血立已,故为咳疾。治此咳疾良方:取木棉树gān一两、水煎服;对枇杷鲜叶一两、佛耳糙、蔊菜各四钱,桔皮二钱。水煮服。北沙参、车前子各三钱,生甘糙一点五钱。水煮,一日二至三次分服,或将萝卜切成薄片,放于碗中,上面放饴糖二至三匙,融成糖水,以上几种方法皆可治老将军的咳疾。”
安容华的答案一出来,所有人都是一惊,真是咳疾这么简单?难道,这是皇帝设的谜题,其实老将军根本不是不治之症,只是简单的咳疾,若是这样,安姑娘就答对了。
而且,听安容华写的这药方,上面有理有据,有板有眼,的确是治咳疾的良方,看来,她真是认真学习了,也十分出色,否则不可能写出这么好的方子,这时,好些人都赞赏的看向安容华,直觉她表现出色。
看到众人赞赏的眼神,安容华忙垂下眼帘,眼底浸着淡淡的笑意,她终于出头了一回。
陆少卿目光一直盯到南宫婳身上,十分期待的等着她的答案。
楚宸烨剑眉冷挑,嘴角溢起一抹淡笑,祁翊则始终如棵青松般挺拔坐立,神qíng淡漠。
皇帝看了眼南宫婳的答案,又看众人期待的眼神,淡淡道:“南宫姑娘的答案是:纪老将军身体健康,并无患病!”
这下子,大殿的人个个脸色都疑惑起来,怎么可能?
安容华的方子写得很好,足见其医学知识通透渊博,而南宫姑娘则只有一句,就是老将军没患病,傻子都看得出来老将军患病了,看来,南宫婳输了。
安容华心里则有些得意,纪老将军患了那么多年的病,一路咳进宫,从进宫时她就看到了,南宫婳诊不出其他的,竟说老将军没病,把一个有病的人说成没病,她也太大胆了。
赵菁华等人全都不怀好意的看着南宫婳,等着她出丑,大家都看得出来纪老将军有病,她却说没病,这不是自寻死路?
看来,她也没什么真才实学,还好意思称为智觉大师的女弟子,真是丢人,这下子,皇上定会赏她一顿大板子!
皇后也颇为担忧的看向南宫婳,不知道怎么的,她从第一眼看到这女孩子起,就觉得和她很熟悉,好像前生见过似的,所以她一看到她就觉得亲切开心,现在看到这孩子有难,她眉宇早就皱了起来,似有些不满的看向皇帝。
“皇上,两个孩子才学几个月的医术,恐怕刚开始懂诊脉,哪能看出老将军的病?你这不是为难她们么?安姑娘的答案估计有八成,但南宫姑娘年纪小,才十三岁,阅历浅,难免诊不出来,这么苛刻的条件对一个小女生来说,太难了,皇上可否收回惩罚?”
皇后xing子一直淡漠,从不会向谁示好,也不会给人求qíng,这是她第一次为宫外的人求qíng,她一说出口,在场的贵人们纷纷疑惑的看向南宫婳,这女子何德何能,竟能让不轻易开口的皇后替她求qíng。
陆少卿难受的拍了下桌子,双手肘住下巴,很无奈的撅起嘴,他的仙女,竟然就这么凋零了,竟什么都没诊出来,他不相信,这其中定有鬼。
楚宸烨和祁翊在听了南宫婳的答案后,两人竟然同时松了口气,这细微的反应,都被栖霞公主看在眼里,也痛在心底。
要让羽落郡主知道她仰慕的男人中意的是南宫婳时,不知道她会是怎样一副表qíng。
皇后才说完,其他妃嫔也是十分紧张,毕竟皇后生日是大事,见红或惩罚别人都不好,正在这时,只见皇帝抬起头,突然朗声大笑起来,“不错,我苍祁有福了,竟出了如此心灵通透的女子,纪老将军,也不枉你装了那么久!”
皇帝一笑出声,纪老将军便不再弯着身子,一把将身子坐下,jīng神抖擞,声音如洪钟的道:“皇上就爱拿老臣开玩笑,早早让老臣扮了个病痨子,把皇后吓成那样,还吓得南宫家那小姑娘快哭了,幸好她机智果敢,竟然诊出老夫是装的,这小丫头真真古灵jīng怪。”
老将军一说完,所有人都恍然大悟,敢qíng老将军根本没病,是为了皇上考察女弟子,配合皇上装的,原来这一切都是场jīng心的设计,那南宫姑娘也太厉害了,皇上已经摆出药材、让老将军装得这么像,就算一身医术的人,在看以这种qíng况时,恐怕都会断一个咳疾之症。
而南宫婳却反其道而行之,没想到竟让皇上大为赞赏,陆少卿高兴得拍了下掌,忙和身边的公子哥炫耀。
皇帝的话一说出来,皇后一颗绷紧的心登时松了开来,她由衷的看向南宫婳,眼底带笑,她就知道这女孩子不是常人,没想到,她竟有如此出色的表现。
老王妃更是一脸赞赏的点头,笑眯眯的道:“智觉大师果然没夸海口,他教出来的女弟子,果然够格,南宫姑娘表现出色,皇上应该赏她为女医官。”
皇帝听完,朝老王妃敬重的拱了拱手,此时,安容华的脸色已经由白转青,她怔怔的盯着南宫婳,不敢相信,南宫婳竟写出这样的答案。
其实她刚才也没诊出什么来,可她不能什么都不写,只好憋着气写了咳疾,她本以为自己用心写出的答案能讨皇上欢心,没想到,还不如南宫婳什么都不写的好!
皇帝转了转眼珠,将众人的表qíng都尽收眼底,笑道:“朕想这个计策,其实是一箭双雕,一来考察你们的真才实学,二来考察你们的人品、心xing。医术也是心术,真正的医者,是不畏皇权,不忌惮虽人的眼光,敢于说实话,朕欣赏南宫姑娘这种人,知道老将军没病,她就实话实说,不怕因为说不出什么被朕处罚。但安姑娘也不错,虽然诊错了,但是功底扎实,能写出这么一张方子,都是祁世子教得好!”
皇上虽两方夸奖,可他的话里,高下已经见分晓,所有人都听得出,皇上在夸南宫婳,赞她敢说实话,人品过关,心xing温和。
这么一来,那安容华明知没病,却硬诊成咳疾,这似乎有讨好皇帝之嫌,而且不敢说真话,人云亦云,不会自己判断形势,没有自己的特色,甚至有些趋炎附势,这一比,安容华就输了。
皇上的话犹如尖刀般狠戳进安容华心里,她难受得眼里噙泪,嘴唇发白,她奋斗了那么久,竟被皇上暗指成阿谀奉承的小人,再看南宫婳,仍旧荣宠不惊的立在原地,脸上始终带着得体大方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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