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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柔一身大红嫁衣端坐在马车里,与前世不一样的,许是心境不同了,外面的议论声多少落入些在耳中。
此情此景恍若前世。
那时,她也曾在彭城百姓的声喧中远嫁异乡,带着比今日多上数倍的嫁妆财帛嫁了。
如今,又要这样嫁了么?
甄柔突然觉得有些不安起来。
她如坐针毡的动了动身子,可是身上华丽的大红嫁衣却一层层束缚着,让她动一动都不大容易。
正泄气时,大红盖头随着轻轻晃动抚上脸颊。
她睁大眼睛。
眼前一片醒目的红色。
泪水又一次毫无预兆地落下来了。
只是这一次,是喜悦的泪水。
是了,前世没有大红盖头,她抱着赴死之心上路。
然而今生,她盖着大红盖头,带着家族的使命,还有重生的愿景,堂堂正正地嫁为人妻。
这一世,她不要再拖累母亲和兄长了,该换她来庇护他们了。
想到这里,甄柔眼前依旧是一片艳艳的红,眼中却泛着坚定的泪光。
鼓箫声乐骤然齐鸣,婚车终驶出了彭城。
甄柔深吸口气,不由挺直了脊背,好似这样才能让她有面对未来的勇气。
心绪紧张之下,也不知在城外走了多久,婚车突然停了,四下随之安静。
甄柔知道婚礼依仗和熊傲的三千轻骑兵汇合了。
而她的兄长,只能送嫁到这里。
从此以后,她将和另外一个陌生到没有些许好感的男人携手未来。
甄柔不断给自己做着心里建设。
送嫁到此的甄明廷已和熊傲叙礼寒暄了,正走到婚车前。
“阿柔。”甄明廷在车外沉声唤道。
听到兄长的声音,甄柔一喜,忙要掀开盖头,探头出去,却想起姜媪在耳边絮叨的婚礼仪俗,如是手上的动作一停,旋即敛去未再能看一眼至亲的遗憾,让自己声音轻快喜悦道:“阿兄,我这会不能露面,不过说话我能听见!”
甄明廷熟读礼法,对婚仪亦是了解,自然知道见不到甄柔。
他只凝望着大红窗帷,徐声说道:“出嫁前的最后一个生辰也未能给你过……”几不可觉地一顿,交领右衽上的喉结微微一动,已说道:“总之阿兄亏欠你太多。”说时语声平静,手中的马缰却是紧握,指节隐隐泛白。
兄妹十七年,如何不知那一声亏欠饱含了什么。
甄柔故作轻松地说笑道:“阿兄如果觉得亏欠了,那就赶紧给我找一位阿嫂,再多生几个小侄儿侄女!”
说到这里,心里不由生出一丝隐忧。
甄氏嫡脉,传至他们这一代,只有甄明廷一个男丁,传承家族的重任也只有落在他的身上了。
与此同时,一个上位者,若无承业的后嗣,亦难安下面人之心。
只是兄长乃重情之人,想到前几年阿嫂侄儿双双去世后,兄长的一蹶不振,甄柔已深说不下去,且现在亦不是说话的时机,只能靠以后书信往来多加劝说了。
甄柔就此生了打住话的念头,却听甄明廷在外郑重其事道:“我自立下的三年孝期已过,最迟明年,定会续娶继室!”
语气铿锵有力,这是下的承诺,甄柔大喜过望,忍不住叫出了声:“阿兄……!”
听着甄柔惊喜的叫声,甄明廷想到这几年自己执意独身,他愧疚地闭上眼睛,口中却道:“好了,时辰不早,随熊傲启程吧!”
如是,别离。
有道是,甄家有女初长成,权力之交为君妇。
第六十九章 乔装
秋季是一年中收敛的季节。
中秋过后,热气渐收,气候变得温和。
这时上路,可谓最是轻松了。
只是前线战火紧急,熊傲所领的三千骑兵,乃曹劲手下精锐部队。
时下天灾人祸,物资极为短缺,一支兵贵神速的骑兵,需要大量人力物力培养。其机动性,更决定了战况白热化时的突击求胜,甚至于战败时的突围求生。
尤其是南方少马,无论薛家还是邓家,都更重视步兵培养,而缺乏骑兵。
此外,小沛境内无山,全部为冲积平原,最适于骑兵作战。
是以,此次小沛交战,骑兵格外重要。
当初曹劲能迅至彭城,给甄志谦一个措手不及,亦是靠骑兵行军之快,突击而成。
如今,曹劲麾下五千骑兵,只余两千,战斗力急遽锐减。
熊傲自是心急归队,他们又俱为骑兵,行起路来不免有些赶。
天才有了一丝灰青色的光,便要上路。
至中午,就一个时辰的打尖。
晚上直到月亮升上去,才扎营休息。
时序入秋不久,仍是昼长夜短,几乎整日的行路。如此走了两日后,竟到了徐州边境,前方就是小沛了。
原以为按照熊傲行军之速,会一鼓作气直接过境入城,不想却在驿站驻扎。
这处驿站,正是两年前甄柔下榻的官驿,位于彭城边境,比邻小沛。
作为边境的一处官驿,自是不大,不过一座两进小院,只能供甄柔及身边亲近侍人歇下。
其余人等自是在外安营扎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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