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正院到稚风堂要跨过长约二三十丈远近的一段庑廊,然后过西跨院的屏门,再经过一段约摸十来丈的庑廊。
记载说程啸是唯一死在卧房以外的人,这也是长缨对此案感到困惑的地方之一。
案发时是子时与丑时之间,这个时候无论如何程啸都应该已经就寝。
但他被发现时身上却还穿着完整的袍服,这至少说明程啸当时是并未就寝的,那他半夜不睡,是什么原因?
他尸体所在确切位置正是屏门过来庑廊上,那么他当时是准备去书房,还是从书房回卧房呢?
“去沏壶参茶来。”
隔墙忽然传来了声音,她目光微闪,腾起跃起踏着树干登上了树梢。
程啸快步走进来,到了屏门处停步回望了望,然后问身边扈从:“有没有人进来过?”
扈从迟疑了一下:“小的打从大人出门就守在这儿,并没有看到人进来。”
程啸略站了站,又问:“沈将军人呢?”
“沈将军跟冯公子在房里看卷宗。”
程啸扭头看了眼畅云轩方向,迈步往稚风堂去了。
长缨等到风平浪静时下得树来,走出庭院沉思了一会儿方才回屋。
程啸的谨慎以及对她的防备超出了她的预料,这已经不像是一个仅仅怕被人敲竹杠的人该有的表现了。在这份慎重面前,他之前所表现出来的那些虚伪和谄媚,现在瞧着都像是故意在掩饰着自己的本来用意似的。
那么他在防备什么?
第007章 你得嫁个高官子弟
自后巷潜入府来的杜渐望见自正院一掠而去的那道背影,眸色忽然也变得深沉……
随着程啸的回府,沈长缨停止了所有的动作。
接下来的时间去衙门里核对了两份卷宗,天色就在一府的平静里暗下来了。
只有天上浮动的沉厚流云,在显示着今夜里大约的确是个适合的发生点什么的日子。
晚饭前街头又开始喧闹起来,各种卖花灯的摊贩争相吆喝。
“今夜里有十五名护卫轮值,比平时多了一半,杨禅负责领头,但他和杜渐都不管巡逻的事情,所以不一定会出现。”
紫缃带来了打听到的消息,然后又比划了一个手势:“那两个丫头奴婢也都打点好了,保证到明儿天亮还醒不来!”
这里说完,少擎和黄绩周梁也全部归队了。
“子时初我们即开始布防,黄绩负责同行那边,周梁负责程湄姐弟,少擎配合我,负责程啸夫妇以及擒贼。
“余则别的人能救则救,实在赶不上不要勉强,大局为重。以对方二十人算,我们的目标是不论死活至少拿下一半。”
“咱们几个也不是头次行事了,都已经知道该怎么做。”周梁点头说。
“那就先吃饭。”长缨站起来,“完了歇会儿,到点了就开始行动!”
杜渐在角门下跟护卫交了班,直接到了杨禅房里。
桌上已经摆好了四五道菜,还有昨日买的那五斤酒。
两个时辰后杜渐摇了摇趴倒在桌上的他,后者毫无反应。他起身将他架到了床上,拖了被子给他盖上,出了门来。
程啸晚饭吃得晚,素日应酬养成的习惯。
放下碗筷时窗外又下起雨,细密的雨丝被灯光一照,便成了无数的银线,在檐外铺开来。
他在庑廊站了一阵,照例进了书房,程融已经拿着书本在这里等待。
每日饭后是他检查儿子功课的时刻,程家勉强也算书香门第,他的太祖爷爷那会儿也是天子门生。
他虽然明白钻营的重要,但功课仍不敢落下。
今日背的是《诗经》,但程融究竟背了些什么,程啸也许根本没有听进去。
日间的那股不安依然萦绕在他的心头。
他知道这与今日这花朝节无关,也与这天雨无关,它由来已久,只是借着这些外因终于化成了压在心头的乌云。
“背完了。”程融偷觑着父亲的脸色说。十岁大的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学得能察颜观色了。
程啸觉得他模样未免偏于猥琐,但又没法儿说他,因为指不定他时常也流露出这个样子。
他也不是天生就会投机取巧这套,如果一定要追究,也许是六年前进京述职的时候,襟兄罗源给他的一道暗示有关?
由于先帝时期宠信后戚遗留下来的弊端,朝中多年后戚当道,八年前皇帝与后戚曾有过一场较量,至激烈时,国舅东平侯顾哲一度率领十余部众当廷摘冠求去。
朝局一时瘫痪,皇帝闭宫三日,最终下旨挽留,同时立下皇嫡长子为太子。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皇权跟后戚妥协的结果。
自此之后东平侯权势更甚,朝中能与之匹敌者几乎没有。
朝局倒是因此安稳了几年,但六年前却又突然出了件大事。
东平侯突染重症,瘫痪在床不能理政,以顾家为首的后戚一党突然成了盘散沙。
东平侯世子急推太子当了主心骨,但与此同时朝中勋贵以及士子屡有冒头,拥护起了皇帝。
吴国公,武宁侯,广威侯等,这些由皇帝借势提拔并委以重用的武将,成为了对抗后戚的强大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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