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只隐隐有传闻舒浅是住在乾清宫中的。
一连几天,舒浅折腾掉了不知道几套衣服,基本全是她自己的。
穿着自己的衣服动手,穿着宫里头准备的衣服见人。
御厨这两天大约也是知道了多了一口吃饭的,即便是普通膳食,也恨不得做出花来。吃饱喝足的舒浅耐心很足,愣是拼劲了自己的能力,在除夕夜前将东西给做了出来。
随后将东西封上,交给李公公去放置妥当,就等除夕夜献礼。
除夕夜是个大日子,朝中上下都要一起吃一顿好的,还要看歌舞,以及欣赏由黑火丨药制成的烟火。烟火这东西,制出来可一日比一日好看,也越来越大。如今宫里头的烟火都喜欢连在一块儿,最大的点了一个能燃几个时辰。
萧子鸿宴请百官,舒浅则是被太后临时领走了。
太后负责宴请命妇。
舒浅到这会儿,才算是初次见太后。
这女子并不是萧子鸿的生母,对萧子鸿却是挺好。舒浅觉得后宫里女子都挺不容易,又因为太后是后宫如今最贵的主,对她是客客气气。
该是需要嘴甜的时候,舒浅从来都是会说话的。
从容貌夸到衣着,从衣着夸到精神气,再从精神气夸到福气和儿子。
女子最看重的无非就是这些。
太后听得乐呵,一时还招了人,当下给舒浅赏了一串的好东西,全是宫中都少有的。
舒浅照单全收。
太后扶着舒浅的手,看着她乖巧又不卑不亢的模样,禁不住感慨着:“陛下能遇上你这样的女娃娃,可真是运气好。”
女娃娃舒浅笑笑:“我能遇到陛下,才是我运气好。”
太后给了自己大宫女一个示意,大宫女便带着周边的人都退了下去。
一时间屋里就剩两人,连带两位宫女了。
太后这会儿更放松了一点,拍了拍舒浅的小手:“陛下以前在宫中,过得不称心。他母妃生得好,受宠时没人敢得罪她,不受宠时就吃了不少苦。”
苦到丢了性命。
“陛下才六岁啊,没有母妃照料。予即便是照料了一点,有时也没有余力。那位也不乐意将人放到予这儿来。”
先皇不会允许两位皇子有如此亲近的关系,根本不会准许将萧子鸿记在皇后名下。
皇后日子过得不算好,对萧子鸿便很难照料周圈。
最后,萧子鸿在七岁那年,就被送往了边塞。
这里头几乎大多是他母妃娘家能够做出的,最大的帮助了。
舒浅听着萧子鸿以前的事,明白为何这人精明又算计,圆滑得可怕。
他自六岁以后,能靠得只有他自己。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太后将自己的意思几近都传达给了舒浅。
她不是皇帝生母,可她由于各种原因,是热衷于皇帝过得好些的:“自开国以来,皇后之位,从来都不许是朝中重臣之后。更有几位只是平民女子出生。”
为了避免外戚势大。
舒浅望着太后,眼内神情复杂。
“陛下说凤印由予守着,予便先守着。”太后的意思很明白了,她等着舒浅进宫,将凤印交给舒浅。
可惜舒浅从未想过被封死在这皇宫中。
她也是这一刻,忽然意识到了,这皇宫里迟早都会进人。
萧子鸿是皇帝。
他是天子。
不仅仅是她的压寨相公。
“若我一日成皇后,这后宫中便不会有第二位妃子。”舒浅弯了眉眼,却是笑不入心,“而即便是成了皇后,这宫里我也是待不长久。这凤印太后要守很长一段日子的。”
她这是自见到太后以来,说得最为锐利的一句话。
刺耳到舒浅自己都听不进去。
她说完便装作无事笑了声:“瞧我说的,好似这儿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了。我这全然是当自己还是个孩子了,童言无忌。”
太后看着舒浅愣了愣。
她一度不理解为何陛下说,这凤印只要她活着,就是她管着。
现在她竟是明白了。
“是予想岔了。陛下将皇后之位留给了你,料定了你不肯守在宫里,这才将凤印放在我这儿。”太后听出了舒浅话里的锐利,叹息了一声,“竟是登基之时,就已经决定了。”
舒浅微微睁大了眼。
“他和他母妃一样,有着执念。”太后这回对舒浅的态度,已不再是当后宫里将进的第一个人了。
她从自己手腕上取下了一个手镯,戴到了舒浅空闲的那只手腕上:“这后宫,予替你照看着。陛下和这天下,予望你也能照看着。”
谁不曾做过年少轻狂梦。
一生一世一双人。
太后不知道面前这女子和当今天子成不成,只这一刻,她是盼着他们能走顺一点的。她不曾得到过的恩宠,盼着面前这女子能够得到一回。
舒浅垂下眼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玉镯,恭敬开口:“谢过太后。”
她脑中只余下了那一句。
竟是登基之时,就已经决定了。
又记起远在崇明时,她并无芥蒂,分他一半。
他说他今后所有,也将给她一半。
不论她做不做皇后,领不领宝册,守不守皇宫,他都在暗中一点点谋划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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