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拉开了门,有人从里面跨了出来,然后回身把门虚虚掩上,还没等抬头,一个麻袋从天而降,兜头把那人给罩了个严严实实。
那人立即挣扎起来,声音在麻袋里传来,又闷又模糊,谢翎毫不客气地一拳过去,拳头和皮肉接触时,发出了沉闷的钝响,这一拳正砸在那人的肚子上,这里皮肉软,打起来特别疼,陈福都忍不住眼皮子跳了跳,仿佛能感受到那一拳的痛楚。
那人挨了揍不由惨叫起来,陈福攥紧了麻袋,伸手按住那倒霉蛋的脑袋,低声威胁:“老实点。”
他身量很高,压低了的声音显得十分凶狠,那倒霉蛋果然不敢再嚷,颤抖着声音,强自镇定道:“你们是谁?我给你们银子,你们放了我……”
谢翎没搭理,只是示意了陈福一下,陈福二话不说,把那人挟在胳膊下面,跟拎着小鸡仔似的,跟着谢翎往巷子深处走。
巷子东歪西拐,最里面是一道围墙,死路,僻静得很,那倒霉蛋显然也意识到了,又开始挣扎起来,然后又被谢翎一拳压制住了,得了教训之后,他不敢再乱动,只是痛哼着。
陈福推了一把他的脑袋,压低声音道:“知道你得罪了谁么?别以为你那些见不得光的弯弯道道没人知道,我家少爷不傻。”
倒霉蛋被推得一个踉跄,脑袋撞到墙上,疼得他眼睛直冒金星,听了这话,心里登时打了一个突,他试探着问道:“你、你家少爷是谁?”
陈福冷笑:“你不是同我家少爷关系很好?这都猜不到?”
倒霉蛋咽了咽口水,道:“杨、杨晔?”
陈福又是一推,砰的一下,倒霉蛋后脑勺再次撞上了围墙,他拼命甩了甩头,试图清醒点,紧接着,他惊恐地发现,有一只手牢牢地按住了他的头部,令他无法挣扎。
谢翎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他盯着手下蒙着麻袋的人看了一眼,像是要隔着那厚厚的麻袋看清楚那个人的面孔。
他心里一字一顿地念着对方的名字,苏晗。
念完之后,手下一用力,只听砰的一下,那人的脑瓜子就被迫撞上了墙,这一下与陈福之前推的几下完全不能相提并论,整面墙似乎都要为之颤抖起来了,可见他用了多大的力道。
谢翎却毫无所动,他拎着苏晗,就像是几年前的那个深秋雨夜,那个人拎着年仅九岁,手无缚鸡之力的阿九,一下一下地撞击着坚硬的砖石墙一样。
一,二,三……
直到第四下过后,谢翎停住了手,苏晗却像是一条软了的面条似的,顺着墙滑了下去,咚的一声跌在地上。
一旁的陈福看得目瞪口呆,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见谢翎转过脸来看他,他的眼眶通红,像是想起了什么难过的事情一般。
陈福认识谢翎这么久,从来没有见过他这般模样,仿佛一头受了重伤的兽似的。
谢翎从来不是无事生非的人,那么,大概是这人曾经得罪过他,并且得罪得很深。
陈福闭紧了嘴巴,瞟了瞟地上晕过去的人,低声问道:“现在怎么办?”
谢翎想了想,道:“暂时就这样吧。”
暂时,也就是说,还没完。
陈福缩了缩脖子,心中揣测,也不知这人究竟是做了什么,才能令谢翎记恨至此,啧啧,真是可怜。
趁着天色未黑,两人便从容离开了巷子,临走前,陈福还不忘把他家的麻袋带走,徒留昏迷的苏晗倒在地上,直到天色黑透,他才迷迷糊糊地醒转过来,一动之下,只觉得恶心欲吐,天旋地转,啪叽又摔了回去。
他强忍着头部的剧痛,又想起之前在麻袋下方瞥见的衣服来,苏晗一时间又气又恨,一字一顿狠厉地道:“杨、晔!”
第 38 章
却说悬壶堂中, 施婳终于送走了最后一名病人, 林家娘子从后头进来了,身后跟了垂着头的林寒水,施婳随口叫了一声, 林寒水抬头瞄了她一眼, 然后飞快地溜走了, 头也不回,就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着他似的。
林不泊连喊几声, 他也没搭理, 背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不见踪影了,林不泊纳罕地问道:“他这是怎么了?”
林家娘子笑起来,道:“你别管他,难得见他臊一回,可笑死我了。”
林不泊眼神疑惑, 林家娘子却不解释, 只是过来帮着施婳收拾药柜,低声道:“婳儿今年也有十三岁了罢?”
施婳愣了一下,才答道:“是, 伯母,我年底就十三了。”
闻言, 林家娘子面上便露出了笑意, 向来慈善的眼睛弯起,带出了眼角的几道纹路, 看上去十分可亲,她欣慰道:“是大姑娘了。”
施婳先是有些发蒙,很快便反应过来,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不由十分窘迫,大乾朝女子婚嫁年纪颇早,一般来说,家里有女孩儿,十三四岁就定了人家,等到了十五六岁,便可以出嫁了,若女子满十八之前还未出嫁,则父母有罪。
但是无论上辈子,亦或是这辈子,施婳都是没人管的,自然而然就忽略了这事,如今林家娘子突然提起来,她颇是尴尬,不知该如何作答是好。
林家娘子见她红了脸,不由笑了笑,小姑娘脸嫩,遂又压低了声音,问道:“可有相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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