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他合计过了,既能归隐一段时日,玄门存知也不致生乱。
至于梦魔,他现在也需要休养生息。
焦女王气得揉乱了自己的头发,闭上眼睛尖叫:
“凡夫俗子!都是凡夫俗子!蠢得不自知!”
白翩淡定取来药箱——知道她的眼睛又疼了。
他自言自语了一句:“为什么谁碰到你,就都变成凡夫俗子了呢?”
本都是志在天下的豪杰,到头来伤的伤,死的死,活着的也不再有妄念,一心只求片刻的保全。难道这样也不能够吗?
焦女王边给眼睛上药边无情拒绝:
“当然不能。我是王,宁可战死,决不后退。”
她上完药朝天翻着眼皮,大大的眼睛里盛满湖光水色。声音清脆好听得紧:
“你一直都挺聪明,怎么最后关头就糊涂了?早些时候都逃不走,现在逃走还得多加几道雷!得不偿失!”
白翩自她身后弯腰,把头倒垂在她眼前,细细数着那根根分明的长睫。
他的呼吸跟她的相撞,不时喷洒在她脸上,她觉得有些痒,且痒得不舒服,于是开口抱怨:“你让开。”
白翩数完她左眼的上睑睫毛,正好数到第两百根,觉得是个吉利的整数,这才把头抬起来。
焦女王听见他低沉的声音:“如果借蛋重生真的可行呢?”
焦女王懒得回答。
她静静地等药都吸收,转身一看他还没走,才大发善心地说了几句:
“这本破天书总是似是而非!之前它说相亦是王,我就以为自己会被取代,跟吕知行白白耗了那么久。现在我才明白,王相是互相提点,彼此成全。”
白翩无语:“所谓彼此成全,就是共同赴死?”
焦女王说你这么想也可以,不过我觉得——
“人固有一死……”
白翩让她打住:“我现在说的是重生。”
焦女王表示我早就不相信这本破天书了,它已经坑了我一次,难道还要再被坑第二次?
白翩气得肝疼:“到底是谁给你的自信?”
让你把智障当信仰?
焦女王淡然一笑。
白翩在心中叹息:淡极始知花更艳。
他想淡有淡的好处。那些轰轰烈烈的都成了空,只有他这个最淡的留到了最后,心底想着轰烈,明知淡更好些。
他可以淡极——一走了之,也可以浓极——带她逃离,可淡得恰到好处,却是太难了。
或许也不是淡。哪有一种淡,是可以陪着死的呢?
他不怕死,只是不甘心。不甘心在一切还没开始的时候就结束。哪怕只有她一个人活着,他也觉得要好一些——起码她还能记着他一段时间。
焦女王很快打破了这种幻想:
“你本来就该死,我记着你干嘛?”
白雁气得又掉了几根毛:
“你还记仇?”
焦女王捡起一根毛挠着自己的脸,漫不经心地答:
“我早说了,我相信你。”
白翩想起来了——她说她相信得忘了亲爹。
他本以为只是一句嘲讽,原来竟然是真的。可是为什么呢?
焦女王的思路依旧清晰:
“我跟吕知行会掰,完全是因为我们不相信对方,也不肯多做交流,信息不对称是很要命的。”
她眼里映出一只呆愣的白雁:
“但我跟你不一样。我跟你坏得一模一样,就算我不相信你,也能猜到你在打什么主意,相信不相信没有什么两样。”
白翩变回人形,忍不住把她抱在腿上。
焦女王没有反抗,双手合十开始念清心咒。
白翩气笑了:“不伦不类。”
焦女王伸手一拍他的肩膀:“相信我。”
白翩说你的道心是什么呢。
焦女王将一只手放在心房上,眼中无悲无喜。
“从一而终。”
白翩无语了好一阵。心想你是最没资格说这话的人。他很快走出狭隘的范畴——她花心归花心,禁|毒的志向倒很坚定。她杀人诛心,把自己变成了邪道,相信她的人越来越少,难为她一直相信自己。
相信自己是为了正义。
白翩把自己的手也覆上去,声音里带着好笑:“我动这个念头的时候晚了点。”
焦女王顺势抓住他的手,表示革命什么时候都不算晚。
白翩眼里笑意深深:“我在一个人后面,还是晚了。”
焦女王眨了眨眼,嘴角的晦涩一闪而逝。
白翩直言:“你无牵无挂,死得甘愿,我一无所获,却是不甘。”
焦女王眯起眼睛:“你不会还想签血契吧?”
白翩郑重其事:“我想要龙蛋。”
焦女王还没开骂,他就堵住了她的嘴——用唇。亲了半天他还不满意,提出的要求却不是双修:“做三日夫妻,如何?”
焦女王愣了一下,缓缓点头。
在具体实施之前,白翩一连提了三个要求。
第一个要求是:“在你原来的房子睡一张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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