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疏痕扬起眼,目光如隼般盯住了蜀山掌门:“前辈以为如何?”
完整的元神与活人无异,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和心思,能伪装可骗人,但残缺的元神却只是一缕神识,除了说出真相,并没有其他能力。
祁连掌门忍不住开口道:“明月长老真为兵解?莫不是蜀山掌门记错了什么?现在好了,由正法长老主持公道,有什么想要对峙的,也方便一次问清,以免门派内生出罅隙。”
苍山、鸿元等门派立刻纷纷应和。
“询问一下也无妨,”最终,黎稚道,“早些找到真相,以免影响盛会。”
“你诈我?”蜀山掌门看向风疏痕,脸色有些僵硬。
风疏痕含笑:“前辈言重了。”
此刻,所有人才明白,原来蜀山掌门被算计了。
兵解与自戕不同,起元后的所得结果自然也不同,蜀山掌门一口咬定明月孤乃兵解夺舍,先是拒绝起元,但又因为夺舍后元神所说证词并不能全部当真,所以放松警惕,默许了正法长老这样做——
结果元神一现,竟是残破不全的。
看来事实与他所说,应当出入不小。
一念至此,大家再看向蜀山掌门时的眼神,难免起了变化。
难道他堂堂一派之主,却真如这小弟子指控一般,杀人夺位,还曾是禁地重犯吗?
“明月孤前辈,”风疏痕道,“眼前此人,你可认识?”
随着问句,那摇摇欲坠的元神缓慢抬头,对上了蜀山掌门。
二人目光相交,能看到后者身上的慈爱和仙风道骨,缓慢转为了僵直。
“不认识。”她道。
这回答令所有人皆是一怔。
闻言,蜀山掌门放松了神情,冷冷勾起嘴角:“正法长老可闹够了?”
他怒然道:“昆仑竟叫一个黄口小儿担正法一职,还在摘星宴上动用禁术,只为让我这一门之主与一个死人的元神对峙,是否太不理智!”
“这样一说的确,”鸿元紧跟其后,转了口风,“正法长老过于草率了。”
风疏痕不慌不忙道:“这只是第一个问题,如果一个问题就能窥见真相,那这事实未免也有些过于草率了。”
“你!”鸿元掌门一时无言。
“前辈,你真的不认识?”杳杳皱起眉,询问明月孤的元神。
明月孤不语,显然与之前答案相同。
杳杳知道元神是无法筛选自己的记忆的,因果一概不再记得,只能回答出既定事实的正误,同一个掌门,厉音柔认得出,明月孤认不出。
只有一种可能。
——蜀山掌门身上有伪装。
而且他的真面目,恐怕是明月孤见过,厉音柔没见过。
所以明月孤的元神才会在面对这个身份时,对不上他的脸。
因为这张脸本来就是假的。
杳杳此时心思转得很快,她仔仔细细打量着对方的脸颊,只见蜀山掌门的皮肤肌理均是严丝合缝的,但却唯有颈侧,有一条细微的红线,犹如血丝,不仔细看并看不出。
原来风疏痕不慌不忙,拖延了所有人的时间,就是为了让她发现此处。
一念至此,杳杳立刻道:“绯宫何在?!”
照羽身侧倏然出现了一个长发逶迤的青衫女子,神色阴森森的,仿佛某种冰冷潮湿的爬兽,下颌和锁骨处甚至长有鳞片。
杳杳下令:“破他伪装!”
蜀山掌门原以为自己占了上风,本还在暗中自喜,此刻陡然发生的转变却让他猝不及防。
听到杳杳一声令下,他立刻抽身后退,然而剑风起,竟阻了他的退路。
导致蜀山掌门并未能作出任何反应,只觉得那叫绯宫的女子倏然近身,一张无限美颜又诡异的面孔放大而来,而后在他面上轻轻一吹——
紧接着,他自以为完好的伪装顷刻间片片碎落,露出了本来面貌。
这个转折让所有人都有瞬间的无措。
在场众人有人见过他的面貌,立刻认出:“无声起?!”
三字一出,不少人的脸色都变了。
此人罪行累累,多年前便掀起过仙门罪事,甚至是四境的战争。在照羽尚未统领东南两境时,东境大片广袤的土地,便是由这无声起所在的金殿魔域所控制。
然而他失踪已久,很多人原以为此人作恶多端,早已被惩戒死去,却没想到是被关押在蜀山禁地之中。
“竟然是这狗贼!”蓬莱掌门看来与此人积怨极深,长剑出鞘犹如龙吟,“看来事实已无需多问,杀了他便是!弟子退后,我亲自来!”
见状,鸿元苍山等门派的掌门也不再多说,纷纷掠阵起势,对上了无声起。
仙门之主同时动手绝非常见之事,弟子们也不可擅自插手,于是所有人纷纷退回了乾元殿内,静观其变。
风疏痕燃了符纸,发觉明月孤的元神看到无声起的瞬间,眼中忽然流露出一种刻骨的情绪来,像是恨,又不完全是恨。
她嘴唇翕动了两下,缓慢抬起手,像是想要触摸这个人。
“这一战,需交给厉音柔,”风疏痕低声道,“前辈先去歇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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