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道哲显然是被戳到了痛处,再次用暴怒掩饰自己心中的空虚:“你懂什么?!真爱稀疏, 天地无情,只有傀儡才不会负我!就,就连这个女人...甚至我爹也...”
穆家的小媳妇从第一天嫁进来就只觉得丈夫看自己的目光跟看墙角那些精致无比的傀儡并无二致。让她心中一直渗得慌。
可是无论如何, 她也曾觉得这个男子认真雕刻的模样无比迷人。对手下的木头都无比温柔的人,以后也一定能给自己幸福。
可是日复一日的等待,她丈夫却只是照着她的样子造出了许多形态各异的傀儡,还笑着问她喜不喜欢。
她不喜欢。
她只想要丈夫看到真实的自己,真实的触碰自己!
所以她做了一个足以让自己余生后悔的决定。为了让丈夫正眼看自己,她与村里的壮汉有了一夜之实。
那一夜竟成了此后漫漫余生唯一值得回味的光点,她现在只恨当初没有多做几次。
沉默了许久女人头颅终于也忍不住了:“穆道哲!我不是傀儡!我是有血有肉的人啊!为什么你情愿没日没夜地盯着那些木头也不能好好瞧我一眼?”
此时老人的头颅也出声了:“儿子,你早就魔怔了。老夫只恨当初没能阻止你啊。”
“是啊爹! 娘走得时候我就魔怔了!”
傀儡这门手艺是穆道哲的母亲那一脉传下来的,当初也曾红极一时,火遍大江南北。
可是传到他这一代的时候却已经没落了。
比起体型硕大不好控制的傀儡,皮影又轻巧又细致,好制作又有趣。观众也都纷纷捧场,傀儡戏一门自此一蹶不振。
可是穆道哲却一直没有认清现实,他一直觉得,只要做出更好看的傀儡,更大更逼真的傀儡,人们就一定会重新喜欢这门手艺。
他一定能让傀儡中兴,达成母亲的遗愿的!
开始还有人愿意劝他两句,随着戏台子底下越来越空,到后来根本没有梨园愿意将戏台子租给他。他就在街上搭棚表演,可是换来的却只有嘲笑和蔑视的目光。
可是越是如此,他就越是陷在其中出不来,
他忘不了小时母亲和父亲一起表演时,宾客满堂掌声震天的模样。
穆道哲只能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停地做更好看更美好的傀儡。
老人的头颅语气中还存着当初的恨铁不成钢:“你说说...当时你瞒着我们,剥了多少个少女的皮了?老夫,老夫教子不严,只能,只能...”
“哈哈哈!”穆道哲笑的凄厉,眼中滚烫的泪滴出来,啪嗒落在地上:“所以您老就觉得为民除害是吗?!”
老者脸上的五官都皱在了一起,表情痛苦不堪:“儿子,就算不被你反杀,老夫也是打算随你一道下来的...”
“嘿,嘿嘿嘿,你看!他们是自愿的,自愿的吧?!”又一滴泪从天而降,落在她脚边,溅起巨大的水渍。
“不是他们自愿,而是你自私。”白夜清冷的声音如刀一般剖开穆道哲自欺欺人的假象:“往事不可追,乘船不可救,你宁愿执着于再也回不来的风光荣耀,也不愿意踏踏实实地过日子。说到底还是你害了他们...
片刻的沉寂,让落姬这有空档到身后白夜异于平时的沉重呼吸。
“你...”
她这一转身才看清先前砸在他身上的梁柱,以及上面倒出的木刺,白衣上血染一片。
难怪他方才赖在自己身上不肯起来。
他却摆摆手说:“没事。小伤。”
可是落姬哪有那么容易被糊弄:“小伤?你当我不知道?小世界中处处都是克制你的至阳阵法,一旦被伤...哪有小伤?”
可是白夜却似乎真的不疼一样,直了直腰板:“记得我说的,出去就回天界。”
落姬知道他已经击溃了穆道哲的心防,下一步就是打算孤注一掷,破掉最后一层魔域。
“你闭嘴,让我来。”落姬正坐琴前,想用这么一个小小魔域困死他们二人,想得实在是太美了!
谁知她还没出手呢,就听顶上又一声脆生生的声音:“诶,孙砸,虽然你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敢冲着你太爷爷和太奶奶大呼小叫的。不过我还是要说一句。
——我还挺喜欢看你的傀儡戏的。”
穆道哲被泪水溢满的独眼中忽然闪出了亮光,他不可思议的低头,看只有半人高的小肉包子。
只见他稚嫩的脸上一脸诚恳,没有之前少年嚣张的模样。
“真的?”穆道哲难以置信地呢喃了一句:“真的喜欢吗?”
“嗯。”白羽挠了挠脑袋:“特别有意思。”
之前白夜和落姬还没追进小世界的时候,为了稳住这个小祖宗,穆道哲理所当然地演起了他最拿手的傀儡戏,小肉包子这才安安分分地没有乱跑的。
“你们一家人配合得很好。”
一家人...
这么多年来,穆道哲第一次转头去看与他同在一个肩膀上的其他两个头颅。他早已忘了,上次听到人说傀儡戏好看是什么时候。
他甚至都忘了上一次表演是什么时候。
自从被嘲笑之后他就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钻研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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