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哈看了一眼空间屏障已经开始微微扭曲的星门,估计还有大概两刻左右,便提出了那个其实埋藏心底已久的问题:“其实我一直感到困惑,真理之眼所侍奉的‘真理’究竟是什么意思呢?而你们为什么会选择‘眼睛’来作为仰的符号?”
柱之导师莫比·迪克的微笑稍稍收敛了一些。
玛哈发现,当这位导师不笑的时候,他的眼睛看起来并不算是太有神——很多奉献于知识的法师大多都有这样的毛病,而这种眼神让他们看起来总归有些奇怪——尤其是当他们注视着你的时候,那种视线总是十分朦胧,就好像注视的是另一个世界。
而他们也确实喜欢谈论一些虚无缥缈的、仿佛属于另一个世界的东西。
“对于施法者来说——很抱歉,没有冒犯的意思——但对于法师来说,所谓的‘真理’就如同教会的‘神明’一样是值得我们终身侍奉之物。”
“对法师来说,不管是上一个纪元,还是这个纪元,我们所侍奉的真理只有一个,那就是‘弗拉德曼的意志’——是的,只有伟大的导师弗莱德曼才是我们所追寻的唯一神明。不是物质面,不是魔网,不是神明,不是任何东西——唯有他才是施法者的信仰。”
“唯有他驾驭了魔网,改造了整个物质位面——正是因为他,才会有现在的深渊规则与安吉利亚规则。”
“深渊规则”玛哈知道,即没有任何深渊魔物能够从深渊来到安吉利亚。
“安吉利亚规则是什么?”玛哈问。
“所有按照现行魔导规则绘制的魔导武器,都无法通过星门,在深渊进行使用。”
玛哈沉默了。
当两条规则放在一起看的时候,便会发现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如果说深渊规则是免于安吉利亚遭受深渊的侵害,那么安吉利亚的规则看起来就像是……保护深渊?
大概是她困惑的表情太过明显,柱之导师直接给予了肯定的回答:“这并没有什么难以理解的——所有的规则都是双向的,就如同力量一样,有生长的地方,就有消灭的地方。既然安吉利亚在某种程度上隔绝了深渊,那么深渊亦会在某种程度上隔绝安吉利亚——尽管是不同的方向,但规则总会达成平衡。”
“可我们现在在做的事情,难道不是在破坏规则吗?”玛哈问。
“非常好的问题,”柱之导师给予了肯定,“但您忽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事实。”
“什么?”
“规则是弗莱德曼制定的没错——但最初的设想并非出自于他本人的意志。您还记得当初深渊是如何从安吉利亚分离出去的吗?”
玛哈愣了一下。
她忽然就想想起来,她最后一次同活着的圣者会面的时候,也问过自己同样的问题。
她点头,但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需要将那个不算太长但也不算太短的故事再重复一遍。
然而还没等她开口,柱之导师自顾自地接了下去——他确实没有必要等待,因为那个“纪元交替之时,安吉利亚的勇者们集合起来斩断同深渊联系”的故事,对他们这样的人来说,实在是太过熟悉。
“我唯一能告诉您的是——其实当初,切断同深渊的联系并非弗莱德曼的意志,应该说他很快就发现了不对的地方,却无力阻止。”
“……”
“曾经安吉利亚和深渊本是一体的——深渊曾经‘属于’安吉利亚,但是有人强行将它从安吉利亚分离了出去,带着原本应该属于安吉利亚的大部分力量一起——力量的流失是如此痛苦,这样漫长的冬天正是安吉利亚的呻|吟——您没有听到吗?您没有看到吗?这片土地上的生物的魔力一直都在流失,因为伤口从不曾痊愈,因为魔网早就不再完整。”
玛哈说不出话来。
她本来想追问“为什么你们从来不说”——但她忽然意识到,也许她的父亲,第一代勇者的第四十二代子孙——还有所有这些深入过去、并与之纠结的人应该都是知道的。
但是他们不可能让属于英雄的神话倾覆。
创造一个“奇迹”就已经千难万难,而如果要彻底否定这个奇迹,甚至将它彻底推翻——应该是一件无法接受的事情吧。
“所以现在规则开始被打破了。”玛哈说,“我能理解为弗拉德曼的意志指导吗?”
“是的,这个世界正在流血、腐烂、死去——我们做的不过是正义之事,我们只是从想要一块漂流出去的位面上获取一点东西。”
“这就是弗莱德曼的意志,他不会希望他的子孙后代失去这个世界,”柱之导师说,“虽然现在我还无法彻底向您解释清楚——但是去往深渊吧,我的公主殿下,在那里你将找到所有的答案。弗莱德曼的意志将会保佑你——他一直在注视着我们,与我们同在。”
他们的脚下,星门的魔法屏障已经彻底凝结,星界的力量被融合、扭曲并形成山一般高的、黑色的漩涡,如同张开的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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