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还想要再升高一点,看更远的方向。
“不行——太热了。”梦魇说。
确实,越往上面去,积聚的热量便越恐怖——周围空气中的热量仿佛已随时会化成火焰、化成岩浆滴落下来。法力护盾刚一张开,便急速消耗。
“魔网不太对。”巫妖说,“那边个方向有什么,熔岩山脉那边。”
事实上,何止是不太对。所有对魔力稍微敏感的生物在此时都应该已经能够感觉到魔力的严重失衡:火元素在空气中疯狂集聚,挤压其他元素的调配空间。
“那个地方。”林晃晃半透明的尾巴,指向火焰王座——她接收眼魔的领地之后还没有太久,只是简单修复了那个数度被摧毁的熔岩之柱,作为一个瞭望点与参照物,“那里开了个口子。”
“熔岩山脉的魔力井?”哈尔问。
“……不,”林略略顿了顿,“是更北面的地方。”
而很快,她就不需要进一步解释了。
王座以北的土地已经开始燃烧。
靠近元素高地一侧,熔岩如同倾倒而出的颜料一般,从最远处的大地向着熔岩山脉的方向肆意铺陈;天空也开始燃烧,一片又一片暗红色的火焰之云从虚无中生出,层层叠叠,就将天空融成了火海;火焰与岩浆形成的龙卷一丛又一丛地攀升而上,像是太古时期遮天蔽日的巨人之森,又像是遥远传说中足支撑天幕的创世之柱——它们不断地相互合并、上长、壮大,很快就将半边的深渊都浸泡于火海之中。
魔网像是被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所有摆脱了束缚的魔力都涌向了同一处。
“对面的疯了吗?”巫妖喃喃
林沉默。
依据大领主和领地之间的契约,领主们能够像那样直接汲取领地魔力化为力量来使用,然而这种力量并非无穷无尽。就如同河流一般,一旦短时间内汲取过度,就可能出现魔网通道的干涸甚至崩溃。
而对面的领地之所以还没有崩溃,大概就是因为一边在疯狂地消耗着之前侵吞的、属于“眼魔”的那部分领地。
“照着对面这个架势……大概是想吞了整个深渊吧。”林说。
魔网的崩溃根本不在对面的考虑范围内。
她想了想,又说:“这种情况只能吞回去了。”
“你也需要抽取领地的魔力吗?”巫妖踌躇了一下。
“不,”她说,“并不需要——但是我可能需要一点助力……”
林转向了战斗中向来沉默的鱼人:
“乌拉拉,来。”
鱼人愣了愣,脸上闪过明显地惊讶。
“你愿意成为我的剑吗?”她又问。
“噗叽大人我……”
“可能会有危险,”她说,“但是我依旧要问你,你愿意成为我的剑,将你的力量借给我,供我驱使吗?”
猝不及防之间,时间像是停止了,仿佛变得无限漫长。
有那么一瞬间,名为“乌拉拉”的鱼人少年觉得自己像是回到了曾经的、最初的那片湖畔。
那个时候,也是这个人,他的大人,这样郑而重之地对待他。
当时的回答早已模糊不清,但那种熟悉的感觉却在这一刻复苏。
鱼人垂下眼睫,说出了那句早已在心底练习过无数次的、极为拗口却也同样郑重无比的回答:“……荣幸之至。”
“很好,”她说,“来吧,和我一起——为我歌唱吧。”
然后他就陷入了风的包围之中。
[Ab alto et gravi demum ]
(自深渊而始,于深渊而终……)
咒语在风中飘散开来,于他的鼓膜中震荡,魔力化为流水浸入他的躯体,牵引着他游入空中。
[Urlla Murloc, prima io milite, ru Hanc hodie sicut, wusuo ferebantur.]
(乌拉拉·木拉,吾之第一骑士哟,今唤汝于此,为吾所驱使。)
鱼人在半空中褪去纤细的外表,露出了属于魔物独有的最为艳丽、亦最危险的模样:那并非鱼人,亦非法力游龙。
原本的四肢化作巨大的、如同琥珀般瑰丽的鳍,像是锋锐雪亮的刀刃,又像是巨龙的翼翅。莹蓝色的鳞甲顺着流畅而修长的躯体蔓延开去,仿佛冰冷无尽之海最深的水流。
[Ut hic gladius, vellem imponeret de translata est ira, ut tam inexpugnabiles vis ru.]
(以此身为剑,愿吾之愤怒加诸汝身,予汝一往无前之力。)
仿佛自太古苏醒的魔物张开了嘴。
接着无声的歌响起来,唤醒了遥远的、沉睡着的无尽之海。
巨浪自远方奔袭而来,在歌声的同调下升入空中,将半边的天空徐徐拢进深色的巨幕之中。
[Nos sumus volens operatur omnia sub umbra interdixi finibus meis.]
(愿阴影之下皆为吾之疆土。)
来自世界尽头的海与从天而降的海撞在一起,发出无与伦比的轰鸣。
天空被分割成了两半,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
从没有谁曾目睹这般的景,亦无从知晓。
欧若博司过了很长一阵子才回过神来,发觉自己失态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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