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
他轻声回应,声音毫无波澜。
林爷嘴角勾起一个温柔的弧度,他走上前去,一把拉过林作岩。“岩儿,这边坐吧。”
他抹了抹有些脏旧的石凳,想和儿子坐下一同享受这烟花居的静谧。但林作岩却迟疑了会,并未坐下来。
“你为什么不回房?”林作岩冷声问到。
林爷顿了顿,遂直起了因为擦拭凳子而弯下的腰,答到:“你是在怪我对不起你妈么?”
男孩摇了摇头,“男人三妻四妾很是平常,你娶你的老婆,没什么不妥。”
“那你是怪我没有去陪新娘子?”
沉默了一会儿,林作岩抬眼直视林爷的眸子。
“我想知道,你在这想谁?”
……
……
有些萧瑟的风拂了过来,带起这两个男子的衣裾,林爷只是沉默着,温绵的睨着面前俊秀冷冽的儿子。他的瞳孔里黝黑如潭,却在此刻闪烁出令人关切的光芒。林爷微微一笑,只是不语,他明白,他的儿子对自己有着很深的敬仰。在他的眼力,自己是他的榜样,是他的传奇,是他一生想追逐的。
只是,林爷不明白儿子平时为何如此冷漠。
但此刻看来,他眼眸中的光芒终是透出了他作为一个孩子,一个儿子对父亲的爱。他想了解自己,想知道这日日夜夜自己待在这荒杂无人的烟花居究竟是为何。
就在林爷刚想开口之际,砰——的一声响亮回dàng在天际,转瞬一道红色的亮光划上寂空,在最高点绽放出了灿烂的花朵。
开花时的绚烂,刹那照亮了林作岩与林爷的脸庞,林作岩抬起脸,仍由光色染红他的瞳眸,折she出通透的光芒。
林爷看见他眸中的光芒,笑意更加温绵。
“烟花……?”
男孩轻语,仍旧盯着那一声声连连在空中爆破的烟花。
“漂亮么?”
男孩不语,只是久久的望着,一道又一道窜上的光线。
林爷随着林作岩的瞩目也把视线放上天空,黑夜被五光十色的烟花染的腾亮,犹如白昼。那些一颗颗被放上的火种一刻都不层停歇,不停的腾飞,不停的绽放,十分夺人。
“是我放的。”林爷缓缓说到,目光也不偏视。
林作岩目光一懵,顿了顿:“为什么?”
“曾经我喜欢过一个女孩,我认识她的那年,她刚从乡下来到上海。那时我一无所有,却陪着她度过她在上海的第一个除夕夜。那夜上海放了很多烟花,非常漂亮,她囔着说,这是她第一次看烟花。”
眉细细而温柔的皱着,目光温温,林爷对着烟花挪不去视线。
“除夕夜,是她的生日。”
“那又怎样?”
林作岩不明白。
林爷淡淡一笑,瞥了瞥身边的儿子。俊美如斯,宛如生在烟花里的jīng灵,但却分明不知何为qíng何为爱。
“我爱那个女子。”终是一叹,他把实qíng说出。
林作岩一撇过脸,不解的问,“那又如何,你爱她,怎么没娶她?”
“娶不了,我娶了你母亲。”
林作岩一沉默,遂又奇怪道:“娶了我母亲,再娶她做小,又何不可?”
望着儿子当真不知所以的脸,他只觉得有些力不从心,仿佛和他说任何关于qíng爱的事qíng也是枉然。他的心好在沉睡,现在的他毫无爱的能力。但林爷相信,总有一天会有那么个女孩,让他明白,让他懂得。
爱。
林爷拍拍儿子的肩,长叹一句:“我不能娶她,因为我和她的爱,要么成就唯一,要么无法成就。”眼光一眯,仿若陷入沉思。
“唯一?”林作岩一疑,又问到:“那你为何现在又娶了二房?”
“因为她长的像她。”
柳韵美的眼睛和她的一模一样,在花月见到她的第一面,那舞台上风qíng万种的女子却俨然有双和他记忆里如出一辙的眼眸。
那双在漫天烟花照耀下,如琥珀般熠熠生辉的瞳眸。
林爷的眼神变的哀伤,如果能够再见一次那双眼睛,那该多好,如果能再带着她看一次烟花那又该多好。告诉那个自己心里铭刻的人,这满天烟花都是为她所燃,为她所生,为她而绽放。
她会不会依然笑容如初?
“爸爸。”
林作岩突然cha入的话打断了林爷的臆想,他微微转过头对着他。
“你应该多关心妈妈,她听说你要娶个女人,躲着哭了好几天。”他虽不明白为什么母亲能这么难过,但自己看着她哭,心里不免也是抽搐般的痛。他不信,这个世界,除了母亲以外,什么样的女人还能左右他。如果非要说爱的话,他只觉得爱自己的母亲。
“我知道……”林爷闻言,眼神又是深。
“岩儿,我的这下半生就要在歉意和后悔中度过了,我辜负了那个女子,我当然不想辜负你妈。”
“你不算辜负我妈,你只要对她好些,别忘了她。”林作岩只是一提,娶二房算不上辜负。
“恩,可是我在想,岩儿以后千万不要像我,要好好把握自己爱的人。”林爷语重心长的说,眉头又不自觉的蹙起。
林作岩却不以为然的笑了笑,语气有些轻飘:“我不信这个。”
林爷一顿,觉得自己的儿子才十五尔尔,正是花样年华,对爱qíng应是向往憧憬之时,心怎么能如此冰凉硬实?
“为何不信?”
男孩看了看父亲,“我本是好奇,父亲为什么要待在这里,不去享受大好的dòng房花烛之夜,所以才跟了来。但父亲却和我说一些,我觉得根本就没有多重要的事qíng,这烟花固然好看,但不过是一时。”
他挑挑俊眉,“若是我娶妻,也不会为了她一句话,就把整个上海的天都染亮了。女人根本不值得我这么做。”
望着儿子笃定的神qíng,林爷的深目先是一顿,遂坦然而舒展。
“你还小。”
“我不小了,父亲做过的,我都做过,没有什么新奇的。”好不避讳,已经十五的他已经尝过女子的滋味,只是他不觉得有太大感觉。
林爷一笑,“那就是因为你还没碰见。”
转而,又望向依旧持续缤纷绚烂的天空,男子的目光投的很远。
“总有那么一天,一会遇见这么个女子。看见她,你的心才满满的,甚至觉得丰富的要溢了出来。她一不在,你就觉得心空虚如坛,紧紧的闷疼着。她的每一句话,你都记得,她的每一个梦想你都想为她实现。”
像是沉溺在回忆,林爷噙笑说到。
“不会的。”林作岩斩钉截铁,一向独断独行,如鱼得水的父亲并不像是说出这样无聊的话的人。“这完全不可能,不会有这样的女子。”
林爷再次拍拍儿子的肩,“会有的,到时即便是她的一个微笑,也能为你带来整个chūn天。而且,如果她向你讨要这漫天烟花——”
“你也都会给,甘之如饴。”
仍旧带着一丝稚嫩的光色,林作岩俊魅的脸在这么一刻真的有些动摇。他狭长的双目对上父亲沧桑的双眸,他发现父亲的眼神里带着无限温暖的力量,是他从小大到都很难得看到的。或许,真的只能对着他说的那个女人,才能焕发那样的光彩,她的母亲从未享受过。他冰冷的心第一次,想要相信——
相信真的真的有这么个女人。
九年以后,也就是一九三一年的初夏,在已是这个男子独霸一方,只手遮天的上海滩上。他毅然为了一个女子燃放了整夜的烟花。宛如此夜,或者更甚,这些不停绽放的烟花,同样把绚烂的光色染在了他俊邪的面孔上。和他现在青涩的脸庞不一样的是,那时的他,已是成熟非凡,并且。
那黑潭般漆黑的双目中——
尽是他如今不懂的爱。
身边的女子抬头问他:“这焰火是你放的么?”
林作岩不语,只是淡淡的笑着。
“你觉得我就一定喜欢看烟花?”女子歪着头,瘪着嘴问,“今天是我生日啊,你的礼物就是这个……”
男子偏过脸,微微有些不悦,“女子,不都是喜欢这个的么?”
沁心一顿,此刻的林作岩眸中直白而通透,访若孩子一般,gān净的不可思议仿佛只是一个想要讨好的孩子。她抿着嘴,贼贼的笑了笑。转势,她又抬了抬头,又一个绽放的烟花霎时照亮她的脸。
“恩,我很喜欢。”
嘴角勾起满意的笑容,她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
“谢谢你,林作岩。”
———
“总有一天,会有一个女子,即便是她的一个微笑,也能为你带来整个chūn天,而且,如果她问你讨要着漫天烟花——”
——你也会给,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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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须要说明一下了,许多读者没有读懂这篇番外,或许真的是盛人没用,没写好额。
事qíng是林小时候和父亲的一段对话,当时他不信他可以为一个女子做放烟火这么傻的事qíng。他不相信有个女人可以让他甘之如饴去这么做。
但九年以后,也就是一九三一年的,夏天,也就是距离勇义之会四个月以后,他却傻乎乎的为了戎沁心去放了这个焰火。
至于当时他们什么关系,亲们可以猜猜了……呵呵
[亲们的长评o(∩_∩)o:第一期长评]
因为实在是感谢留长评的亲们,不希望亲们辛辛苦苦打的那么多个字就掉下去不见了,所以特别加了一个分卷,放亲们的长评,这样以后就能一直找的到,看的到!
这是第一期,收有蓝靛紫,breathesky,xunyizizi,宛如清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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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靛紫的长评,《逃》的第一个!
盛人,好希望你今天再更一章喔,今天是我放假前最后一次看你的文了,下次得初六晚上才能再看到了。好期待后续发展喔。唉,今天投十二票给你,初六晚上见了(不过明天还是照样会给你投完票再回家的^-^)。
今晚的沁心好酷喔,就是不知道她看出了王莲生到底是怎么出老千的了。我觉得林作岩并没有他们想的那么简单,说不定他像他父亲一样厉害呢。也许他第一次是故意猜错呢,而第二,第三次才真的认真了。只是不知道他是否知道那个王莲生出老千,不过第一次可能不知道,第二次说不定已经知道了喔。文中说林作岩讨厌赌,是不是跟他父亲有关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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